“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我之所以一直对你穷追不舍,也是因为你身上有种奇香。汉斯一直都很在寻觅新的香型,所以才会满世界地跑。不过,我们还从没有拿东方女人做过实验,不是没遇到过,而是一直没遇到像你这样的!来吧,孩子,接受你的幸运,这是上天赐给你的荣誉!”说着,阿姨就往前又走了几步,想要拉过小安的手,但她这样反而更容易让人畏惧,小安被吓得连连后退,她也只好暂时停住脚步,继续说,
“人固有一死,普通人大多死了就死了,但是你的气味却可以留在这一个个香水瓶子里流芳百世,想想就觉得很美妙!不是么?来吧,和我一起参与这壮举,然后我就把你也制作成这一个个精美的花瓶,你说好不好?”
啊?这是在问我么?这算是在征求我的意见么?
小安心里自是不满,可现在也不是盲目反抗的时候,她只好说,“呃,我不敢说不好。但是,阿姨,这么长时间,你们就一直没研制出不用杀人也能制作出绝世香水的方法来么?就像有些小动物,即使不用杀了它们不也是可以从它们身上取血的么?你不就是要采集我的气味么,随便采好啦!只是为什么还一定要杀了我呢?而且,你们就没想过,不同时刻的我,气味也应该是不同的,怎么就非得那么单一呢?”小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能尽量跟她拖延时间。
“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那个老女人厉声说,“如果那么随便也能做出来的话,那这还叫传世么?而且,我们的香水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加入其中,你别以为你今天被我选中。你就很得意了,如果你再晚几年出现,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我们的香水很挑剔,对原材料年龄的要求很苛刻的!”
她一口一个“我们”,真不知她跟汉斯的真正关系到底是什么,小安一直很想把这个搞清楚。但现在对她来说,命最重要,也顾不得其他了。可是一想到他俩的关系,她就又立刻想到了自己和汉斯的关系,于是她赶忙问道。“那个,阿姨你先别急着杀我,反正你杀不杀我。我不都还在这世上么!我肯定不会自己腐烂掉的!”小安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荒谬了,废话,谁好端端的,还会破罐破摔、自暴自弃呢?好好活着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一路朝腐朽狂奔?不过。这也不奇怪,非常时刻么,谁都有慌乱的时候。
“你真有意思,你难道是想以自残的方式来自保?”阿姨轻蔑地看着自己。
诶?!这倒真不失为一个办法!不过,我是铁定不会选择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您做这些事,也问过汉斯么?他也同意您把我给杀了么?”这个应该是小安当下最关心的了,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在汉斯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以前对这个并不在意。但现在生死关头,她必须要知道真正要取她命的到底是阿姨还是汉斯。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阿姨看起来更生气了,“汉斯是很痴迷香水,也能闻到你身上的奇香,他曾经好多次都要成功了。但终于还是坏在心软,非要跟我说什么一想到你俩的兄弟之情。他就下不去手!”说到这儿的时候,阿姨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拒绝过我,因为我也从没拒绝过他。在他心中,我是比他妈妈还要更值得他亲近和敬重的人,我们的关系、我们的合作,从来都是顺风顺水,没有一次失败的。就因为你的出现!不仅让他长时间下不了决心解决你,居然还导致我们其他一些秘密也险些都暴露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毁了汉斯!要是没有你的出现,或许我们不会发现新的香型,但汉斯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
阿姨一声声的诘问,就好像自己真的犯了滔天大罪。小安当然知道她这是老来犯浑,却也不敢招惹她,只把头尽量压低,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她现在的气焰和怒火已经很旺了,自己不能再添一壶酒精了。
“所以,为了我可怜的汉斯,我也不能再容你继续活在世上了!尽管他一直对我百般阻拦,”
可我想他最终还是会理解我的,只要把你的香味顺利地采集回去,那不一样还能再见到你么?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老掉、腐朽,你将被我们永远地保存下来。汉斯一直在研究
如何更长久地保存那些香水的质量,现在似乎已初见成效了,到时候,我们会让你第一个住进漂亮的香水瓶,还会让你和那些姑娘们一样,用漂亮的花瓶来存放你的骨灰!”
她讲到这里,小安也终于搞明白,原来那些瓶子里根本没有香水,一滴都没有。之所以还能闻到源源不断的香味,全部是来源于那些姑娘们的骨灰。那些被阿姨杀害的女孩子,即使被焚化后,骨灰仍久久留有余香,被汉斯发现后,就用来烧制成花瓶。
在这之前,小安只知道有人可以美到骨子里,却没听说有些人还可以香到骨子里的。
这些可怜的“香妃”们,居然就被这对娘俩榨取得点滴不剩,而现在最可怕的就是,这个疯婆子也要对自己下手,也要把自己榨取得点滴不剩。
这是要让我物尽其用啊。
奶奶的,我愤慨了啊,再这样,我要骂人了。
可是她会怕被我骂么?别说是骂了,就算我现在跟她动手,估计她都不带肝颤的。
别看她在人前装得那么贤良淑德,温婉美好。
外表是和暖的阳光,撕掉那层皮,却是暗无天日又在下着冰刀的地狱。
小安愤慨了,她真的愤慨了。
她心想,你当姐是没脾气不是?那我就让你好好见识见识!不过,念在你毕竟长我那么多。就算你再混蛋,我也不能不把你当长辈。否则,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怎么去见汉斯。所以,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心里的道义,我都不会跟你硬碰硬的。我是愤慨了,我要反击,但我会保持理智的。
而在我反击之前,你得先让姐要好好地玩一下。
谁让你们之前一直把我当傻子耍呢。汉斯我可以不计较,因为他从没有真心要害我。但你这位老阿姨,我不得不报复一下啊。哼。既然你一直希望把我逼疯,可我却一直顽强地保持着清醒和健康,鉴于你长久以来的苦心,那我就给你装一回疯癫好了。也让你在“我死前”多尝尝胜利者的成就感。
“啊!妈妈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来人哪!有人疯了,要杀人啊!”
其时。山上就只有她们两人,小安又天生没有话剧演员的嗓子,即使有人,也不一定能听到她的叫喊。不过,她并不指望能靠这个活命,她现在只想转移那个疯婆子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老是盯在自己身上。
至少,也让她担心一下,四周还有没有别人被喊来。
小安喊完之后。就跑离了原地,一边跑,还一边继续喊,但嘴里喊得都是胡话。阿姨追在身后,自然是不相信。她会突然变成这样,便在身后大声骂道:“臭丫头!你以为装疯就能逃得了么?别以为我年纪大就跑不过你!要是以为年轻就能逃命的话。那花瓶里那几个丫头不都可以免死了么!”
没错,你说的对,我同意你的说法。
小安突然停住了脚步,一下立定又回转身,吓得阿姨差点没跟她撞上,“臭丫头,你找死啊!还是活腻歪了?”
这不是废话么?而且,不管怎样,你心中的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小安心里不屑。但嘴里却开始鬼马,“哎呀,哎呀,我可爱的妈妈,你怎么都老成这样了?”说着,就伸出手紧紧托住阿姨的脸,身体也顺势靠过去,让她来不及躲避。
“滚开!你这是干什么!”
疯婆子想反击,但小安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又一把狠狠抱住她,让她半天都动弹不得,还在她耳边说,“哎呀,妈妈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呀!”心里却在得意地想,我知道你仍然宝刀未老,但我的力气和技术也是不错的,咱俩就比比谁更能耗得过谁吧!
“臭丫头!快放开我!放开我,你听到没有!”老女人在怀里不停地挣扎,可是小安才“舍不得”放开她哩!至少她也要等对方体力耗尽,才敢“松绑”呀。
虽然,自己肯定也是会很累的。
见小安一直不肯松开自己,那个老女人就开始动起了心眼,她大概是在想,哼,你不是跟我装疯么?好啊!谁怕谁?你以为我只是靠喝水就长大的么?
“来来,乖孩子,听话,别这么固执,妈妈不是一直在你身边么?来,先把妈妈松开,一会儿妈妈去给你做好吃的!”她这样哄着小安,小安当然也知道,她在耍什么心眼,这个节骨眼上,又哪里敢轻易放开她。
“不听话,不听话是不是?你再这样妈妈生气喽!”她耐着性子,假装生气,小安却仍然跟她“不嘛不嘛!”地撒娇。
大概是小安的“冥顽不灵”彻底激怒了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居然随身都带着各种武器,不愧是毒蛇一样的人物。她趁小安只专注用双手和身体捆着她,便出其不意地用什么给了小安一下子,只听小安“哎哟!”一声,手一松,这老女人就立刻脱了身。
“吸——”
小安咧了下嘴,伸手摸了一下被她刺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有血汩汩地冒出来了。
妈的,你真下得了手啊!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能这么牲口吧!
不对,她哪里比得上那些可爱的小动物,她甚至连牲畜都不如!
嗯,如果是年轻不懂事,倒也罢了,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
小安想不明白。不过,这世上让人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过来的。
但是她仍然想确认,为什么这个女人对自己和那些牺牲者都能毫不犹豫地下得了手,为什么却独独对汉斯那么好呢?而且,她自己也说了,明明她不是汉斯的亲生母亲,为什么还会对他那么好呢?不知道这个视汉斯如己出的老女人还有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女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小安是想,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子女,这当了爹妈的人,应该是都看不得跟子女一样年纪的人在自己眼前受罪的。不,不仅是天下父母,就算是稍微有点良知的人,应该都下不了这狠心。不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么?难道,这个女人的构造委实跟别人不太一样?
“阿姨,既然你也识破了,那我也没必要装了。我只是一直奇怪,既然你能对我们这么狠心,为什么却还能对汉斯保留那仅有的一点温暖,甚至是爱呢?你们,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不是主雇关系么?还是你是他的教母、奶妈,或者保姆?”小安抚着伤口,忍着痛问她。
“都是!我这一生都是为他而活的!而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本来我是想连这都不告诉你的!谁让你好奇呢?那就先告诉你这些吧!”她把小安上下打量了一下,顿了顿说,“你是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被汉斯救了几次,就觉得自己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人了么?就想跟我抢夺在他心里的地位了么?别做梦了!告诉你,汉斯不杀你,只是因为他还没杀过人,尤其你又已经是他很熟悉的人了,他当然会不忍心。之前那些人,全都是跟他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他不会觉得为难。而且,在我的教育下,他从小到大对别的人都是没什么感觉的。独独你的出现,让我可怜的汉斯变得优柔寡断了,他那么果断一个人,被你改造得变成了个四不像,甚至连工作进度都深受影响。别说是因为制作香水要杀你,就凭你这么阻拦汉斯的前途,我也容不得你再在这世上喘气了!”她恶狠狠地说道,仿似小安是她十世以来都不共戴天的仇人。
看出来了,您真是从骨子里都巴不得要灭掉我呀,我就那么不受您待见么?
小安很无力地看着她,不是害怕,只是一种心死。
这女人没救了,所以不必再对她洗脑了,她的那些执迷不悟已经根深蒂固了,自己再苦口婆心也是白费口舌。倒不如多留点气力,好好想想该怎么逃脱或是制服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