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懂,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因为她先在病房外听到了他跟阿姨的对话。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出了车祸,可她知道了,所以他说谎说不是在来找她的路上出的车祸,而是说在回家的路上……
他知道她一直放不下小缨的事,他怕她多想。
她装不知道的说我知道了,说我现在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他听她说要来医院看他,很高兴,又叫她小心、不要急。
她只是假装不在意的回一句谁会急就匆匆挂了电话。
事实上她急了,她很急很急。
她由于太急了,在赶来医院的路上摔了一跤,但这一跤根本不算什么,那点痛更不算什么。
她在医院走廊呆了近半小时,这才去了他的病房,假装才刚刚到。
她跟阿姨说明天没课,可以留下来照顾百里湛。
阿姨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很放心,所以交待几句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就这样,她留在医院照看百里湛。
她让他躺下休息,她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每次他准备开口时,她都会强调叫他休息。
几次反复下来,百里湛也总算安静了。
但她知道他没睡着,可她也坚持不和他说什么。
之后百里湛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已整晚没睡。
高级病房内有一张沙发,她可以躺在那睡一觉,但她没有。
她不想睡,也睡不着。
一整晚她就这么坐在那张椅子上,看着百里湛的睡容,就这么一直看着……
她只是单纯的看着他而已,透过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强的能看清他的五官。
很少,或者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的,她会这样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除了那一次她因为想忘记小缨的离开而跟他喝了酒。
那次她似乎醉了,他应该也是。
他们坐在地上,脑袋靠在沙发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彼此。
那是她第一次,那样注视着他的眼睛。
心动好像是在那一刻……
也可能早就埋在心底了,只是没有去在意,没有让它发芽……
可等她察觉它的存在,意识到它在发芽,她胆怯了,她不敢……
她选择逃避,选择漠视。
失眠开始越来越严重,可她不能也不敢去追究真正的原因。
她一直在逃避。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他配合着她,小心翼翼的。
小缨的离开她逃脱不了责任,甚至可以说是她引起的。
那天明明该是她过马路去对面找小缨的,可就因为她不想,她让小缨过马路来找她,所以小缨才会出事……
哪怕那只是意外,可她摆脱不了这个责任。
可之后呢?
她一面埋着愧疚和悔恨,一面却在对百里湛心动……
那是小缨喜欢的男生。
他们三个算是一起长的,感情一直很好,她无数次听小缨说长大了要嫁给百里湛……
而小缨人生中的最后一个生日愿望是要她乔以寒不要喜欢百里湛,也不要百里湛喜欢她……
她不想小缨最后的一个愿望落空,甚至是她亲自毁掉的,她不能也不可以。
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又要怎么办呢?
她被完全困住了,解不开,更逃不走。
就这样持续到天亮,阿姨带着早餐还有补汤过来,她在百里湛醒之前先去洗了脸,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已,带着几分憔悴的抑郁。
她深呼吸着,慢慢调整自已的情绪。
一直等到自已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了,她这才回病房去。
阿姨带了两份早餐,补汤也有她的份,所以她被留下来和百里湛一起吃了早餐,也一起喝了汤。
之后阿姨才让她回去休息。
百里湛想她下午可以来接他出院,因为医生说下午再检查确定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乔以寒想了一下也就同意了,她也想亲自听医生说他没事了,可以出院了。
可是回到公寓,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实在困到睡着了,她却做了噩梦。
她梦到医生说百里湛没事了,可以出院了,可当他们带着百里湛回到家中,百里湛却突然倒下了……
那一幕刺激着她,令她猛的惊醒了。
或许是受上一次的影响,令她心里有了阴影。
那时医生也说小缨度过了危险期,再调养一段就可以出院了,可第二天她再到医院却只听到小缨病情恶化的消息……
噩梦惊醒,她抱紧着自已,想这样多一些安全感。
可恐惧和不安一直围绕着她,她喘不过气,几乎要窒息了。
她不敢再在公寓呆下去,她匆匆洗了脸换了衣服就再次赶到医院了。
不过因为来回坐车,再加上一直睡不着再到睡着做恶梦惊醒,总共花费的时间也不少,所以她到医院也差不多下午三点了。
那时医生正好在给百里湛做检查,她站在病房外等着,心中一直持续着不安。
一直到医生检查完,说百里湛可以出院,她心里才安了些。
百里湛看到她,高兴也有些担心,因为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睡醒就过来了。”乔以寒这么说,其实她睡了不到两小时。“不是正好接你出院。”
“是没错,可是……”
百里湛想再说,却被她直接打断了:
“哪那么多可是!”
之后百里湛的妈妈也回到病房,两人私下的话题就暂时停住了。
简单收拾一下,百里湛就出院了。
回到百里湛的家,乔以寒跟他回了房间。
其实长大后,她就很少来他家,进他房间更是少数了,不过他房间基本没变的。
她也不准备多呆,他回到家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转身走人,百里湛及时出声:
“等一下。”
然而她并不想听他多说,直接就说,“你现在应该休息!”
百里湛走过来,站到她面前。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和语气都沉重了几分,“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他不是没有察觉,她细微的变化,他总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人比他更了解她,甚至他比她更了解她自已。
他不说,不提,只是想配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