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柯走了。
夜晚的星空下又变得安静起来。
黎木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知道是陆上城下班回来。
他会习惯性去洗脸,然后坐在屋子里吃饭。
陆上城很安静,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他的生活轨迹和一周目里一样。
夏季有些闷热,屋子里像蒸笼一样。
白天的热气还没有散开,陆上城推开窗户,感受着凉爽的风吹在脸上,一口一口吃着包子。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人或许还有个未来,有个梦想。
但他没有。
他觉得自己前面的路是一条悬崖,后面是滔滔的江水,不管是走哪一条,都是极其艰辛的。
电话又响了。
嘟嘟的,吵得烦人。
陆上城已经听习惯,吃完一个包子躺在凉席上,侧目盯着外面的星空。
微风吹在脸上,驱散了夏季里的闷热,吹散了他心中的烦恼,吹散了烦人的电话铃声。
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漫长,很奇怪,很难过的梦。
梦里有个叫黎木的漂亮幽灵,执意要跟着他。
他们在出租房里认识,相互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间。
幽灵告诉陆上城,他可以教他识字,教他不会的东西。
两年里,陆上城一直跟着幽灵学习,用存下来的钱去考了驾照,换了一份送货的工作。
他的生活有了起色,日子也越来越好。
幽灵又告诉他,自己可以把妹妹接过来,在城市里上学,远离养父,要安全一些。
陆上城照做,把妹妹接到城里读书。
养父还是会过来闹,但陆上城从幽灵那里得知,这种事情他是可以报警的,于是有了庇护,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一切都得感谢幽灵少年。
陆上城在幽灵少年的提示下,去面试了一份工作,最后成功了。
他成为了一位有钱总裁的司机,每天的工作是负责总裁上下班,平时的出行。
其他的时间里,他都是待命状态。
但这份工资非常可观,工作也很不错,陆上城很喜欢。
他有了更多的钱,给妹妹更好的环境。
养父还是时常会过来闹,但不敢闹得太过,因为他已经不再年轻,需要陆上城养老,从前趾高气扬的态度,在身体不好的时候变得低声下气起来。
陆上城没有绝情到对他不管,每个月会定时给养父抚养费,直到他生病去世。
幽灵又告诉他,他可以投资做生意,毕竟他的积蓄有一部分可以拿出来,作为试错。
陆上城照做,生意很成功。
他逐渐摸清楚了窍门,熟悉了这一行的规则,辞掉了当司机的工作,专心当了老板。
梦做到这里,陆上城听到一阵哐哐的拍门声,从这令人沉醉的梦里醒过来。
黄粱一梦。
看到的还是发霉的天花板,空气中燥热的味道,以及屋子里吃自己剩下的包子气息。
拍门声还在响,陆上城穿上拖鞋打开门,房东被他人高马大的身子吓了一跳。
“有事?”
房东见他还活着,扯着脸皮笑了笑。
“没事,就看房子租出去了,过来看看你还缺什么没。”
房东把房子挂在中介那,平时自己不过来看房,听说房子租出去了,他这几天才有空过来看看,看看这人还活着没有。
毕竟前几个租客,可都被吓得不轻。
陆上城真以为房东是过来看他缺什么没有,瞅了瞅家穷四壁的房间,炎热的天气让他额头上爬满了汗。
“有电风扇吗?”
“有,我家有台二手的,你等等,我给你搬过来。”
房东走了。
陆上城关上房门又躺在席子上。
他在回味刚才那个梦。
真好,要是自己也有那个幽灵,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
他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个梦,没有他在意这个梦,那么真实,连细节都清晰可见。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房东搬来了一台老旧的电风扇。
陆上城用帕子擦干净上面的灰尘,通上电后按下开关。
吭哧吭哧的声音随着电风扇转动起来,微凉的风吹在脸上,陆上城舒服的叹一口气。
电风扇有些吵,但至少能用。
他手头上钱不多,也就是能先用着了。
接着睡觉,陆上城没想到又接着上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做了老板,生意越做越大,还认识了一个开餐馆的女人。
两人一见钟情,谈了三个月后选择结婚。
婚礼很隆重,鲜花,客人,簇拥着陆上城,他端着酒杯,穿梭在一众有钱人之中。
陆上城看到了幽灵,他孤单的坐在角落里,盯着聚光灯下的婚礼现场。
陆上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难过,他有些心疼那个幽灵。
梦里还在继续。
陆上城有了孩子,生活变得更加热闹。
幽灵并没有离开,他陪着陆上城,陪着他们的孩子,直到陆上城头发斑白,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梦中的陆上城突然意识到自己活不久了。
他花了重金,聘请了一位高人。
“大师,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它留在我身边。”
老天师知道这宅子里有鬼,虽然不坏,但还是提醒着面前的陆上城。
“人鬼殊途。”
“我知道,我就想留下他,求你给想个办法,钱不是问题。”
助理拿出支票,上面写了一串很多零的数字。
大师终究也是个凡人,需要柴米油盐度日。
“可是可以,但他从未害过你,你为何要将他留在身边,而不是放他离开,去他该去的地方。”
“大师,我怕我死后,他会对我的后人做什么。”
“唉……”
大师叹息一声,答应了这个请求。
不久,庄园里的幽灵被封印,陆家祠堂的牌位上多了一个瓷瓶,瓷瓶上贴着符纸。
除了陆上城,他的后辈并不知道黎木。
白色的瓷瓶,在祭台上孤零零的,一待就是很多年。
无数个日夜过去,瓷瓶被小孩无意间打破,黎木才侥幸逃了出来。
梦再次破碎,陆上城猛然睁开眼睛。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口密密麻麻的疼,好像有把刀扎在那里,让他难以忽视。
“是梦吗……”
陆上城不懂,为什么他做的这个梦,可以这么清楚,清楚到每个人的表情,每个人的谈吐和语气。
他缓了几分钟,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回来躺在凉席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现在他的脑海中,全都是幽灵少年的笑容。
那幽灵总是会站在不远处,热情的朝他挥手。
“陆上城,带我去玩吧!”
“陆上城,天气这么冷,加油工作哦!”
“陆上城,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上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上城!!!我恨你!”
那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深刻的烙印在陆上城心中。
是梦中幽灵被封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