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溪微的眼神恨意四起,接着双眼猩红。
但是她不曾有过半分犹豫,将箭快速拔起。
扔在一旁。
随即从对侧滚到柳下辞这一侧。
好在那箭口不深,没有流太多血。
堂溪微又撕下衣裙边角,包住伤口。
柳下辞的眸中看着堂溪微此刻有些发白的嘴唇,有些愧疚。
堂溪微当然察觉到柳下辞此刻所想,她看着柳下辞道:“你别去送死,他根本没想放过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如今我们要想的,是每个人都活着回去。”
说罢她捂着伤口,躬着身子,带头往前跑。
如今马儿都受了惊吓跑走了。
他们只能跑出这片偏僻的地方。
身后的三人紧随其后。
柳下问听到了声音,知道他们要跑,于是带着弓箭手全部冲了出来。
堂溪微将腰中佩剑拔出,狠了心直起身子,然后看准了其中一个弓箭手,将其,一击毙命。
旁的柳下辞亦是起身,只是那弓箭还是源源不断的射了过来。
他将佩剑射死其中一个弓箭手的同时,右臂同样被射了一箭。
九方期拔出佩剑,却不往那边扔,因为这样扔,迟早会让自己手边没有任何武器。
于是九方期杀了过去。
柳下辞如今已经没了武器,祁夜清规没有带佩剑,只带了匕首。
于是堂溪微和祁夜清规二人同时从腰间拿出那把有些相似的匕首。
二人不知为何,都是愣了一下。
堂溪微的犹豫,是因为这是一把跟了她六年,见证她六年,跟着她手刃无数恶人的匕首。
亦是她的第一把匕首。
祁夜清规那一瞬间的犹豫,是在犹豫这把匕首承载了他六年之多的思念,可随后他想,如今这所念之人已经站在他身边。
没了匕首便没了匕首,他自是有本事将那思念之人夺到自己身边来。
几乎是一瞬间,那两把匕首同时射出。
那两个正要射向九方期的弓箭手于是顷刻向后仰去。
随即几人赤手空拳轻功冲了上去。
拼一把,也好比被动等待生亦死降临要强。
弓箭只能远,若是近了身,就只能用刀剑了。
那群弓箭手见对方四日已经悉数冲了上来,便全部扔了弓箭,摇身一变,掏出腰间佩剑,成了剑客。
这边九方期和南荣祈已经灭了好几个剑客。
夺下了几把剑。
而后将剑扔给了后面三个。
柳下辞捡了剑后便直接朝着柳下问去。
两个人打得如火如荼,一道进了深林。
堂溪微和祁夜清规这边解决了几个剑客后便就同样往林中跑。
九方期也不恋战。
于是四人分成了三头跑开。
柳下问带来的人可不少。
此刻那些人看着兵分三路的四人,分头追了过去。
这边的柳下辞已经刺伤了柳下问,看着往这边涌过来的剑客,他立马往另一条路跑了。
祁夜清规的帷幔,其实有些惹眼。
堂溪微与祁夜清规跑了没多远,堂溪微就一把上手扔了祁夜清规的帷幔,然后警惕的看着后面还在穷追不舍的剑客。
祁夜清规被堂溪微突如其来的动作整的有些局促,眼神就这般跟随着堂溪微的动作。
随后堂溪微拉住他的手臂,抓着他的衣袖,解释道:“你这帷帽太过惹眼了。”
祁夜清规的视线往下去,堂溪微方才简陋的包扎,已经在打斗和奔跑中稀散,那伤口,此刻正在滋滋往外冒血。
亦看出来了她嘴唇已经发白。
只是堂溪微自己还未知觉。
见此,祁夜清规便不跑了,同样的,他也拉住了堂溪,极其认真、又极严肃道:“别跑了,再跑你真的没命了。”
祁夜清规看着堂溪微心口连着腹部的伤口,然后撕下自己的衣袖,从堂溪微身后绕过那层袖布,层层包住那伤口。
堂溪微于是这才感觉到腹部和胸口紧随而来的痛感,忍不住“嘶”了一声。
祁夜清规低头为堂溪微包扎,自然也就能看见此刻堂溪微隐忍疼痛的表情,蓦然心下紧紧一抽。
他一句话没说,在包扎好伤口那一瞬间,祁夜清规轻轻将右手放在堂溪微的后脖颈之上。
堂溪微被突如其来的冰冷激的仰头看向祁夜清规。
有些不解。
祁夜清规只是朝她会心一笑,再将那只手在她后脖颈轻轻一抚后。
倏然一把抬手打在她后脖颈上。
堂溪微昏了过去。
倒在祁夜清规怀中。
祁夜清规冷静的接住堂溪微的身子,而后将她藏在草丛堆中。
他再次出现在那方才穷追不舍的数十剑客面前时,已经换了一副肃杀四方的傲世模样。
他右手提着那把剑,左手背于身后。
双目猩红,如同看着猎物那般看着对面数十个停下的剑客。
怅如从地狱来的使者,将刀划过山间掉落的绿叶,快速像那些剑客跑去。
山间的绿叶,顿时与空中溅起的鲜红的血滴,同起同落。
祁夜清规仿佛置身战场,杀红了眼。
他的腹部和胸口早就伤得比方才的堂溪微更重。
但是他的手,他的剑,不曾停下过。
直到这群剑客的最后一个人倒地。
祁夜清规方才重重的吐了一口血,林中恰巧吹了的一股清风,拂过祁夜清规。
那道洁白无暇的珍珠衣袍,就这么跟着掉下的剑一同倒下。
堂溪微再次醒来的时候,身旁空无一人。
林中寂静,唯有鸟鸣。
四周漆黑,唯有狂风袭来。
堂溪微在找祁夜清规,她跟着血迹一点一点的找。
祁夜清规,就是连死,都不愿意连累到她,是以他爬到很远的地方,离堂溪微很远。
因为他怕他若是倒在她藏身的草丛附近,那群人会顺着他找到她。
堂溪微找到祁夜清规时,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到不行了。
说不上伤得有多轻,因为伤得很重。
祁夜清规的手和剑,已经和血粘到一块了。
堂溪微抖着身子,一时间有些慌张,脑子有些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她现在该去找谁。
这林中有谁。
离着弓弩院多远,离海鹤书院多远,离皇宫多远。
她不知道九方期现在在哪,南荣祈现在在哪,柳下辞又在哪。
她先是轻轻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随后她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祁夜清规”。
但是这每一声呼喊,都被林中的狂风吹走,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