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赢秦歌看了眼一脸委屈的厄刹尔，安抚道：“你的戏份另有安排，别着急。”
咸阳宫，这座巍峨壮丽的宫殿一如它的主人，居于顶端冰冷审视着来往的臣子、宫人。
把万卷堂的书全部搬回咸阳宫的嬴政并没有一本一本看过去，而是将其分门别类，选择性看起其中比较重要的部分。
只是即便如此，想要看完这些筛选出来的书籍，也要花上不短的时间，尤其嬴政每日需要处理的政务还非常多。
伴随着时而皱眉时而舒眉的心情变化，一个月后，嬴政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本。
虽然这些书籍的字数非常多，但胜在有标点符号的辅助，不用自己来断句，适应了这种阅读方式的嬴政的阅读速度用一目十行来说都不为过。
不同于之前那些可摘取不少有用的工具改革和政治措施的书籍，这本的重心似在描述他统治下的这个国家的弊病，但又句句点到为止，让嬴政越看越眉头紧锁。
身为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自是清楚这个国家的弊病所在，只是想要缓解这些弊病，追根究底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这薄薄一册的书籍就被他看到了末尾，书中的内容刚好停在了他一统六国后的时间点上，之后的内容便是推荐其他书籍。
回来前就被赢秦歌告知还有下一批的嬴政照例瞄了眼那些书名，挑选自己感兴趣的摘抄下来，好到时直接向赢秦歌购书。
而这一看，《秦亡汉兴九十年》这七字便越过所有书名，夺去了嬴政所有的目光。
秦亡？汉兴？
距离他一统六国不过才过去一年，不是没有六国余孽在盼望、诅咒大秦灭亡，但说这些言论的余孽都被他贬去徭役或解决了，渐渐的，这些声音便沉寂了下来。
而现在，他却在一本书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秦亡”二字，且这本书还是来自万卷堂，这个之前赢秦歌被他称为仙人的万卷堂！
捏着书脊的手青筋暴起，嬴政抬头看向万卷堂所在的位置，眼中的杀意几欲化成实质。
他绝不允许有人动摇他对大秦的统治，哪怕这个人是被他认定为仙人的赢秦歌！
正当他打算招蒙毅进殿，派人把万卷堂铲除之际，赢秦歌临别前的种种话语浮现心头，让他被怒火焚烧的理智瞬间冷静下来。
不，既然赢秦歌愿意把能够让大秦变得更好的方法交给他，必然也是想要辅佐大秦，那这“秦亡”一书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是何意？
是在警醒他不要沉溺于一统六国的胜利中吗？
指尖点在黑字上，嬴政眼中的杀意缓缓退去，思考着赢秦歌让他看到这两字的目的。
宫人点亮了殿中的油灯，昏暗的灯光中，嬴政维持着沉思的姿势许久，久到一旁伺候的赵高忍不住好奇地瞄了眼这位国家的最高统治者。
也不知陛下从哪里寻来了这么多的纸质书，批完政务后总会选上一本翻阅，之后便会将部分书籍送往秦少府。
随后秦少府的农家或墨家便会推出某项闻所未闻的技术、工具。
能够在嬴政的手下做到郎中令的职位，赵高的本事并不弱，自然也猜到了其中的联系。
只是像今天这样动怒，并出现杀气却是这一个月来的首例，让人忍不住好奇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椅上的嬴政终于有了动作，他把摊开的书放到一侧，而偷瞄的赵高迅速低下头。
那册薄薄的书籍里面写了什么赵高不得而知，但他终于知道嬴政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纸质书了。
跟随在嬴政身后的赵高看着横在他面前的手臂，抬头与一双诡异不似常人的赤瞳对上，只觉一股寒意爬上后背。
“抱歉，店长吩咐过，万卷堂并不欢迎名为赵高之人入内。”羽蛇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拦下的赵高，冷声解释道。
看着被独独拦在门外，模样颇为尴尬的赵高，虽然不清楚赵高是怎么惹到了赢秦歌，但比起赵高，嬴政更加看重即将为他答惑的赢秦歌。
让赵高在外边候着，嬴政便头也不回往二楼走去，蒙毅跟在他身后，观察着周边的变化。
此刻的万卷堂和一个月前见到时并无不同，那摆满了三层楼的书籍险些让人幻视自己是不是回到了一个月前。
“陛下可将书册尽阅完毕？”面对嬴政的到来，坐在茶几后的长椅上的赢秦歌从面前的书里抬起眼帘，温声询问这位再访的帝王。
客厅里除了赢秦歌再无其他人，嬴政让蒙毅等人候在门外，然后抬脚走到赢秦歌的左边坐下。
“先生可知朕此番来意？”仿佛看不到赢秦歌的失礼行为，嬴政沉声问道。
“看来陛下已将想要看的书册尽数阅完，那陛下是怎么想的？”面对来势汹汹的嬴政，赢秦歌是半点也不慌。
“扶苏虽尚不如朕，但将大秦延续下去已然足够，那秦亡二字从何处而来，亡于何时？”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嬴政已然冷静下来，能轻松吐出让他杀意暴涨的二字。
赢秦歌：“陛下之定论的确无错，只是陛下真的觉得其中不会出现变故吗？”
“先生此言何意？”联想到赢秦歌的身份，嬴政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慌乱。
赢秦歌没有回答嬴政的疑惑，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陛下信我吗？”
嬴政与赢秦歌对视，一肃一笑，无形的角力在沉默中拉开，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嬴政先从这场角力中退下来，他道：“朕自是相信先生。”
“那就请陛下将此书看完。”赢秦歌把手中的书合上，然后递给嬴政。
书册非常薄，按照嬴政的阅读速度，可以迅速看完。
接过赢秦歌手中的书，嬴政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静静地看了起来，随着一行又一行的，嬴政的表情变得阴沉可怖，那双锐利的凤眸漫上了红血丝。
“赵高，胡亥！”两个名字从嬴政的嘴中缓缓吐出，仿佛要将其生吞活撕，怒涨的杀气引来了外边的蒙毅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