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声音异常虚弱,如是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父皇,卓儿遇到危险了,方才皇后想找儿臣去救他”,司徒文彦扶走近老者,扶起了老者那消瘦枯老的手臂。
“不必管他,那是她们母子欠你的”,老者看着司徒文彦满脸慈祥。
“父皇,儿臣一直有一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司徒文彦望着床榻上的老父亲,眼里尽是犹豫的神色,这个问题困扰他太久了,今日他终是忍不住想要找一个答案。
“彦儿要问什么就问吧,咳咳咳”,老者猛地咳嗽了几声,显得更加虚弱无力。
“我的娘亲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可是父皇为何还会封我为太子”,司徒文彦眼神紧紧看着老者,仔细看着老者眼神的变化。
在南熙,最讲究血统的纯正,拥有高贵的血统才会有资格坐上王位,他不过是一个宫女所生的庶子罢了,可父皇力排众议,将他封为太子,甚至还给了他一封密诏,唯恐将来会有变数。
老者一愣,没想到司徒文彦想问的竟然是这个,也罢,他时日无多,也该告诉他,他的母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了。
“你的娘亲并不是什么低贱的宫女,她是北齐的郡主夙曦,因不愿去草原和亲,便隐姓埋名逃至南熙,那日朕正巧遇到了你娘亲,便一见倾心,将她带回了皇宫”。
老者脸上面含笑意,“但你娘亲一直都没有跟朕透露过一丝关于她身份的信息,直到她有了你,她才讲诉了她的身世”。
“当时,朕便向你娘亲承诺,朕与她的孩子若是男孩,便会是这南熙的继承人,若是女孩,那便会是南熙最尊贵的公主”,老者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当时你娘亲已有孕三个月,朕却又不得不迎娶媱媛为皇后,朕想,你娘亲当时会很恨朕的吧”。
语罢,老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那时曦儿分娩之时,朕没能及时赶过来,待朕去看她时,她便已经因流血过多而死”。
司徒文彦听着,整个过程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彦儿,你会恨父皇吗”,老者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心爱之人有五分相似的容貌,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
“儿臣不恨”,司徒文彦垂下了眼眸,父皇,恨你的该是娘亲,你在她怀孕之时另娶他人为妻,在她分娩之时也未能陪伴在她身侧。
“父皇好些休息,儿臣先行告退”,司徒文彦朝便恭敬地起身退了下去。
而后老者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喷出了几口老血。
“陛下,您为何没有跟太子说明当时的真相”,老者身旁的老公公看着年老虚弱的皇帝,心里十分不忍。
当时,皇上已经中了皇后下的御虫毒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她们母子二人,皇上不得以设计拖住皇后。
所以在夙曦分娩之时,皇帝没能及时赶过去。
而后得知夙曦诞下一子,便撒手人寰,皇帝悲痛欲绝。
老公公想起了当日的场景,不由莞尔叹息。
“皇上,这是唯一能解您所中御虫毒术的解药啊”,公公赶忙拦下皇帝。
而皇帝却神色坚定,将那颗白色药丸送入了婴儿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许是有些哭,婴儿挣扎着,不断地啼哭着,双手还在空中不安地舞动着。
“哦不哭不哭,彦儿乖,彦儿不哭,父皇在这,父皇在”,皇帝抱着司徒文彦一个劲地哄着。
司徒文彦,这是他和她为这娃娃起的名字,多好听。
“皇上,您”,公公看着皇帝,又看了看皇帝怀中的小皇子,欲言又止。
“不必多说,朕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年轻的皇帝一脸慈爱地看着怀中的幼子,他身中毒术,每日都过得痛苦不堪,他不希望自己的爱子去承受这份伤痛。
年轻的帝王跟这个心腹倾诉着自己内心的苦。
彦儿是她拼尽全力也要生下来的至宝,他怎么会忍心让彦儿去承受这份儿痛苦。
当时,他的父皇想要媱家的御虫之术,故而将姚媛赐给了他,他也是万般无奈,只是没想到这御虫之术尽是如此厉害,父皇去世后,媱家便更加猖獗,如今,他便再难逃姚媛的控制。
而后,老公公拉回思绪,“陛下,如今的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可是样样精通啊,相信南熙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下会更加兴盛繁荣”。
老者听此,也是舒心一笑,是的,这个儿子远比他优秀得多。
两人正欢笑着,但此时,二人听到门外的声响,不由沉下了脸色。
老者闭上眼睛,被子往头上一盖。
噔噔噔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这张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