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不是一个喜欢蛮干的人,更不喜欢仓促的去做某一件事情,然后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后,再去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解决这些麻烦。
他喜欢谋定而后动,喜欢尽可能的在事先多想想,考虑周全,原本能十拿九稳的事情,就不要去冒险……
华夏这个族群自从建立起国度以来,有关于道教的信奉主要就是信仰太清圣人,甚至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道教,指的就是太清一脉。无论昆仑山玉虚宫的名声在修行界中有多么响亮,无论万仙来朝的截教有多么辉煌,人们认定的道教化身就是老子,就是太上老君,沿袭至今,从未改变。
虽说殷商近几代不怎么信奉老子了,但苏瑾可以肯定,即便是自己权倾朝野,上至纣王,下至百官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若是自己没给他们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提议立截教为国教,一定会引起不小的抵触,这份抵触一经出现,就会瞬间打破现在朝堂上的平衡,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因此在提出这个方案之前,苏瑾决定提前找所有相关人员通通气,争取提前敲定此事,然后大家聚在一起走个过场。
这第一站,他来的就是王宫,大书房!
“朝堂内外诸事,国师一言而决即可,只要能够保证社稷不失,江山不乱,不会因此影响到寡人修行,寡人就没有任何意见!”坐在御桌后面,听完大国师的汇报,纣王沉声说道。
苏瑾笑着说道:“贫道可不敢接这话。殷商永远是大王的殷商,能够在这个王国内一言而决的人,唯有大王一人!”
纣王摇了摇头,道:“古往今来,除了三皇五帝之外,多少惊艳帝王如今都成为了冢中枯骨,甚至连尸骨都没能留下。由此可以证明,江山社稷再重,也重不过生死。只要寡人最终能够得道成仙,长生不死,这江山就算是送给国师又如何?!”
苏瑾渐渐收敛起笑容,沉声道:“大王切莫再说这种话,贫道乃是方外之人,要这锦绣江山作甚?若是被外人听到了这些,难免会生出很多闲言碎语。”
纣王哑然失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寡人就是白话一句,偏生你如此较真。你明白寡人的意思就好,还是那句话,只要不会影响到我修行长生,无论任何事情,你都放心的去做,寡人全力支持。”
不多时,得到肯定答复的苏瑾走出大书房,转头望了一眼,心中渐生感慨。
若是纣王的这份向道之心不改,他日人族之中未尝不会诞生一位新的人族大帝!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看似将一切都托付给了别人,但是细细一想,他失去什么了吗?
恰恰相反,他得到的东西,比古往今来大部分帝王都多!
未几,离开王宫后,苏瑾又先后去了比干,梅伯,杜元铣等一众清流家中,详细的为他们阐述了修行界中的变数,以及获取截教支持的必然,争取到了这几位清流高层的支持。
而至于说对费仲,尤浑,飞廉这种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高官,就不必解释这么多东西了,一道命令落下,根本没有他们质疑的权利!
在说服了国王以及所有重臣的情况下,于翌日大朝会上,苏瑾正式提出封立截教为殷商国教,百官之中,无一人提出任何异议,由此成为定局……あヤ~⑧~1~.7,8z.w.ò <
只是,封立国教,不是说国王同意,大臣默许,这事就算是完成了,需要做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
首先,得将有关于截教的概念普及到全国民众心中;其次,要为通天教主建立庙宇,寻找庙祝;最后,还要时不时的展现出一点神迹,救死扶伤是基础,令人心想事成才是关键。
在这世界内,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尽皆是现实的,一个不能为他们带来好处的信仰,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市场。
这些林林种种的事情都需要苏瑾来制定,然后交给国师府内的行政人员去执行,因而一时半会他还脱不开身,无法去截教复命,更别说什么太阴星之行了……
“主人,门外来了一个十分不凡的白袍道人,说是要见您,有要事相商。”一日,午后,屋檐上面落了点雪,苏瑾正坐在院落中书写神迹展露计划,一袭红衣,美丽到宛若精灵的芍药缓缓来到他面前,轻声说道。
“白袍道人?”苏瑾笔锋微微一顿,旋即将毛笔挂在了笔架上,轻道:“对方可曾自报家门?”
芍药微微一怔,挠了挠头道:“好像有些奇怪,他没说,我也没问,听到他要见您之后,晕晕乎乎的就过来通禀了!”
“不肯自报家门,只怕来者不善啊!”苏瑾说着,抬目望向门口。他的视线轻易穿透了漆黑色的大门,结果却被一阵青光晃了眼,什么都没能看清楚。
“那我出去告诉他,就说主人不在家?”芍药道。
苏瑾沉吟片刻,摇头道:“倒也不必,请进来吧……态度恭敬点。”
未几,芍药带着一名眉目俊秀,气质出尘的年轻道人走了进来,微微施礼道:“贵客带进来了,大人。”
“玄都法师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否则贫道必定要亲自恭迎。”苏瑾脸上瞬间布满了亲切笑容,神色极为认真诚恳。
玄都呵呵一笑,道:“若是提前说明,只怕是就见不到申道长了。”
苏瑾说道:“这倒不会,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人教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躲着法师呢?”
“知道道长事务繁忙,我就不和你打什么机锋了。”玄都法师渐渐敛去笑容,轻声说道:“我来是代表人教向你问一句,试图更改人族信仰,究竟意欲何为?”
苏瑾抿了抿嘴,道:“法师面前不说假话,这是我加入截教的投名状。”
玄都微微一怔,惊诧道:“你竟是要加入截教?”
“阐门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逐出师门,大劫之中,危机重重,贫道迫切的想要找一个靠山依靠,这应该很正常吧?”苏瑾反问道。
“想法很正常,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该选择截教的啊!”玄都法师幽幽一叹,轻道。
“圣教一共就那么几个,除了截教之外,我还有其他选择吗?”苏瑾笑了笑,道:“打个比方说,若是我想加入人教的话,太上圣人会收我为亲传弟子吗?”
玄都脸色一凝,老老实实地说道:“不会。”
苏瑾耸了耸肩,不再言语。
“申公豹,三教的情况远远没有你看到的这么简单,个中因果亦是十分复杂。在这个关键时候,靠向三教,要比你远离三教还要危险。”玄都法师静默了片刻,诚恳说道:“如果你肯信任我的话,就听我一句劝,马上离开这个大漩涡,远远的躲开,如此方才能够少些磨难。”
苏瑾苦笑道:“法师,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的那些敌人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离开。甚至,我只要离开了这个位置,立马就会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伙要扑到我身上大快朵颐!你劝我离开,那么我想问一句,在那些敌人扑上来的时候,人教能保护我吗?”
玄都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继而只能沉默以对。
“法师,回去吧,如果有幸能够被太上圣人提起,麻烦你帮我转告一句,申公豹没有多少野心,更没有多少雄心壮志,只是想要生存。”苏瑾低声说道。
玄都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最终轻轻一叹,摇头道:“希望将来你不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申公豹,后会有期……”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虚空内,苏瑾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玄都还是要脸的,没有在关于信仰的事情上面胡搅蛮缠,否则的话他都不确定脆弱的殷商能不能经受得住人教怒火!
只是他也明白,对方今日没有发作,不代表就是默许了这件事情。当殷商转投截教阵营后,人教想必会第一时间放弃这座王国,转而扶持其他王国。比如说……西岐!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福祸无常!
……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连续工作了三个月,从寒冬来到初夏,苏瑾终于完善了有关于建设国教信仰的方方面面。
而此时,截教信仰以朝歌城为中心,开始星星点点般辐射向整个殷商。
无数通天教主的庙宇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这片大地上开始发芽,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野蛮生长。在一次次人为神迹的作用下,通天的信徒亦是越来越多,心生感应的通天教主甚至特意派人过来,夸赞了苏瑾一番。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接下来只要按照苏瑾制定的计划平稳运行,截教成为人族第一大教的日子指日可待!
换言之,这里已经不用他再专门盯着看着了……
就在苏瑾因此松了一口气,准备出发前往碧游宫时,两对兄弟突然携手来到了国师府。
“方弼方相晁田晁盖拜见国师大人!”走到苏瑾面前时,四人尽皆俯首,以头触地。
“起来吧。”苏瑾站在院落中的柳树下,伸手掸落肩上的绿柳,淡漠说道:“寻我何事?”
许是因为他身上的威势太重,这四人起身后都不怎么敢抬头看他。方弼吸了一口气,低着头赔笑道:“国师大人,我们兄弟二人最近发现了两名英才,本着物尽其用,补强国师府的原则,今日将他们带了过来,请您看一眼。若是您觉得可以用,那么就是他们的造化。若是您觉得他们不堪重用,那也是他们的命……”
看着有些低声下气的他,苏瑾心中甚是不解。
自己有那么可怕吗?居然让这么一个连死节都不怕的壮士害怕成这样……
“抬起头来说话。”苏瑾命令道。
方弼一怔,旋即尴尬说道:“下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
“下官也说不上来。”方弼道:“大抵是越了解国师大人,便越能体会到您的威严。”
苏瑾摇了摇头,只当这是来自阶级上的心理威压,不再理会,转目望向晁田和晁盖。
他记得这两人的名字,不过并非是在现实中听过,而是记得书中的这二人形象。
印象最深的一幕就是当这二人奉纣王乱命,追杀两位王子时,追到西宫黄妃处,黄妃骂他们的那两句话。
倚天子旨意,遍游内院,玩弄宫妃,欺君罔上……
这行为,比某些假太监横行后宫的yy情节还要夸张!
苏瑾可以给费仲尤浑机会,因为他们坏的合自己脾气,再加上他们不会破坏自己和纣王之间的关系,是两个有用的人才。
他也可以给方氏兄弟机会,因为这两兄弟有血性有气节,再加上拥有巫族传承。
但是,晁氏兄弟有什么?
他们有个锤子?!
“晁盖,晁田,既然你们是方氏兄弟推荐的,他们二人一致认为你们是人杰,那么你们两个日后就调去他们手下做事吧。”苏瑾对晁氏兄弟说着,突然转目望向方氏兄弟:“至于你们两个,既然把他们带入了国师府,就一定要对他们负责到底,若是他们日后在你们手下犯了什么过错,你们两个罪加一等,听清楚了吗?”
闻言,四人尽皆脸色一变,同时心中发苦,却又不得不高声应诺。
“行了,都回去吧,本本分分做事,踏踏实实做人。”苏瑾不无告诫地说道。
四人拱手领命,而直到走出国师府,晁氏兄弟都没能从这个打击下恢复过来。
他们是要来给国师当门下走狗的啊,不是来给方氏二傻做下属的。当大人物的恶狗,和做小人物的下属能有可比性吗?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为何国师如此器重方氏二傻,却对他们兄弟二人弃之如履?
“晁盖,晁田,你们也别灰心,跟在我们身边,终究也能出头。”方相看出了他们的失望,宽慰说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听到这话的晁氏兄弟心里更加不平衡了,简直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