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村民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尽管这段时间心中气恼于他们冷漠的态度,可我毕竟不能真的对他们怎么样。
此刻被这么盯着,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这群人把村口的路几乎完全堵住,眼看着走不过去,我只好停下脚步,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李叔,张婶,你们都在这儿干啥?”
人群喧闹一阵,似乎都不愿意对我开口,而后分开让后面的村长走了出来。
我们村的村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论起辈分和爷爷差不多,平时见了面我得叫一声陈大爷。
他也喜欢抽旱烟,吧嗒抽了两口,面色就有些为难。
“陈双啊,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大家都知道你这孩子心肠不坏!你爷爷平时也没少帮助的村里的人,我们并不是忘恩负义,可是有些事情还得以大家的生命安全为先啊!”
他这话一出,我顿时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感情他们这是想商量爷爷的事儿啊!
可是这群人你推我攘,都不愿先做坏人的模样,让我明白他们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大爷,您有话就直说吧!”
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絮叨,村民们对上了我的眼神,有的露出一丝不忍和愧疚,可得惊人隐隐已经带有怒意。
“对呀,就和他直说呗,你们一个个的,没谁想招惹上那东西吧!”
一听到他这么称呼爷爷的尸首,我直接怒气腾升,一眼瞪过去,发现是村里的吴癞子!他和我们家隔了有几户人家,距离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显然没想到我会直接瞪过来,他忍不住缩了缩头。
但吴癞子的这番话,俨然戳中了大多数人的内心,村长叹了口气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对我开门见山。
“陈双,我问你,你爷爷尸首会回门,这事儿是真的对吧?明天就是四七了,他,还会再回来吗?”
这事儿我也说不准,一问之下也答不上来。村长见我皱着眉头,似乎有了一些底气,继续问道。
“村外人都说你爷爷的尸首成了精,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不忍心这么想,可是他回了门那是大家清清楚楚看见了的!”
人群里好几个人频频点头,他们脸色煞白,像是又想起了那副景象。
“回门是回门,可我守了一夜,爷爷什么都没做!”我忍不住反驳,可一个孩子的思维,哪儿斗得过成年人!
村长听了这话面上也浮现起一丝不忍,可还是接着耐心的劝道:“陈双,你爷爷一直没做什么事不假。而且村里大家伙也都知道你继承了你爷爷的手艺,可是总归你还小,没学会几成。明儿就是四七了,接下来还有五七,六七,七七!你能保证他一直不出手伤人吗?说白了,那东西已经不是你爷爷了,变成了一个怪物,怪物的事儿谁敢保证!”
说到后面两句,他的情绪也有点激动起来,旱烟管上上下下的比划:“我身为村长得保证村民的安全,陈双,别怪我这个长辈多话,实在是这事儿太诡异了,这几天但凡家里有个娃的,那是都没睡好!”
他这一番话不仅直接堵住了我的嘴,也让一些原本保持沉默的村民激动起来,纷纷开口。
“对呀,我这几天连门儿都没敢让二狗出,就怕遇见个啥!”
“不是我们心里不念着老陈的好,他以前不都说过吗?人死了之后里面的魂儿就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村长说的的确是事实,尽管我的直觉告诉我,二叔的目的并不是利用爷爷的尸首伤人,可是我真的能够去保证那一点吗?谁又说得清楚!
喧闹的声音,让这几天没睡好的我突然头疼起来,心里更是烦躁,忍不住大吼一声。
“那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吼声让本来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一秒,谁都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他们把目光又一次投向了村长,我满含着怒气的视线,也盯上了他。
村长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嘴唇蠕动了几次,这才把话说了出来。
“陈双,我们希望能把你爷爷的尸体就地火化,只要没了尸首,其他的一切自然就不是问题……”
轰!这话听到一半,我就感觉脑袋嗡地一下炸开,让我头晕目眩!
愤怒,惊讶,悲哀!
种种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胸中如同堵了一块石头!
“你们!”
也许是我沙哑的声音,和发红的双眼震慑住了他们,就连还想说什么的村长,张了张嘴嘴都没有发出声音。
目光一个一个扫过他们的脸,这些人也自知理亏躲避着我的视线,有些低下头去,之前发话的那个吴癞子,却咬牙顺着村长的话继续道。
“你也别这样瞪我们!陈双,你还小,不懂这些事儿。可你想想,你爷爷活着的时候我们亏待过他吗?逢年过节腌好的腊肉,谁家不是给他提两块去,哪家酿好的酒,没想过给你们分个一碗半瓶的,现在他已经死了呀!死了都不得安宁,难道你这个孙子就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这话让一些人偷偷点起了头,落在我耳中,却更是只能让心底的痛苦又更深了一分,如同被一刀一刀捅穿!
“……吴癞子!当年你家铁柱一岁的时候去坟地玩,迷了魂,大半夜的不是我爷爷去帮你把魂喊回来的吗?”
“李婶,半年前你家男人下葬之后还徘徊不去,你哭着求爷爷别让他魂飞魄散,难道不是爷爷替你开坛做法,将他渡化的吗?怎么现在你反倒想让我爷爷死无全尸了?”
我一个一个的说了过去,那些人目光一颤,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不敢再说话。可我没有半分欣喜,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
这,就是我爷爷守护一生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