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兴夏王都
大夏王都兴夏邑外城北官道上,子夜拍马来到伊华的马车前,在马上抱拳躬身说道:“公子,前面还有五里,便到大夏王都兴夏城了!”
自从那日在新阳国阳夏邑外收了张宣后,伊华的马车上便又多了一个人,小小的马车,原本就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张宣,自然便显得更加拥挤了。
四个人中,伊华是首领,赵国公子,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把车驾让给他人乘坐,而他自己在外餐风饮露,骑马随行的。
张宣是伊华好不容易才招揽到麾下的贤才,又是一介文士,虽然也骑得了马,张得了弓,舞得了刀剑,但无论是从敬贤爱才哪个方面考虑,伊华都不可能让他下马随行的。
子夜又是伤病员,肩伤未愈,虽然行动已无大碍,但右肩还是不能用太大的力气,以免再崩坏伤口,伤上加伤,加重了病情。
还有一个女‘流寇’首领,这却是个多余的,不请自来,原本是俘虏,现在到成了块粘嘴糖,赶都赶不走,她硬要挤在伊华的马车上,伊华出于礼貌,也不好真开口赶人,反而还得空出一大块地方,供她使用。
如此一来,小小的马车里,便挤了四个人,顿时就显得拥挤不堪了。最后还是子夜,借口自己肩伤已无大碍,无论伊华如何劝阻,硬要下车骑马随行,车厢里张宣和那个女首领,也并不挽留,反倒露出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想来也是,在张宣和那个女首领眼中,子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扈从,即便受了伤,也没有与主君同吃同住的道理,甚至还让主君纡尊降贵,来伺候他这个小小的扈从。这在他们眼中,可是大大的违背了长幼尊卑秩序的!
伊华犟不过他们,最后只能任由子夜跳下马车,从龙五他们那要了一匹马过来,在马车旁骑马随行。之前受伤的龙八,已骑不得马,只得跟龙九合骑,如此一来,正好也能空出一匹马来,供子夜骑行。
马车车厢里,伊华听了子夜的话,掀开马车帘子,探头朝不远处的兴夏王都望了一眼,却发现只是一座有些矮小破旧的土城,连四周的城墙,都只是两三丈高的土墙,别说跟天下第一大城薛都大邑相提并论了,就连新阳国的阳夏邑,看起来也比这兴夏王都高大气派!
一时间,伊华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怅然若失的说道:“堂堂大夏天子之都,没想到竟如此落破陈旧。”
张宣掀起马车另一边的窗帘,往外瞄了一眼,轻笑着说道:“主上有所不知,大夏王都,原在淇水河畔,清洹原上,依山据水而建,周遭八十余里,王公贵胄,士绅农商,五百七十闾里,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擦肩接踵,往来不绝,实乃天下第一大城也!”
说着,张宣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惋惜地说道:“可惜两百年前,北方获人酋领阿史濑摩,率轻骑三十余万,千里奔袭,旬日之间,便从获人牙庭,赶至夏都王夏城。大夏享国日久,国政荒废,军备松弛,内外皆无防备,被获人一举破城,攻入王宫,王室公族,尽皆落入获人之手,实是可悲可叹!”
伊华听得出神,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后来呢?”
张宣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个女首领却已经抢先咬牙切齿地回答道:“后来大夏平王在陈武公,郑武侯,卫文侯等诸国联军的拥戴下,立时五年,终于将获人赶出大夏王都,只不过五百年大夏王都,无数奇珍异宝,亭台楼阁,皆已废于获人之手!”
听了女首领的话,伊华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一旁的张宣却颇有些意外地瞧着女首领,又仔细打量了女首领几眼,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却听那个女首领又说道:“大夏平王迫不得已,才在这夏阳山南新建新都,命为兴夏城。”
伊华恍然地点了点头,看来,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时空未免,可这历史却总还是有些相似的,张宣和女首领刚刚所说的这一段历史,倒是跟他前一世华夏历史上所熟悉的平王东迁的典故如出一辙呢!
张宣见伊华听得津津有味,好似对这一段历史全然不熟悉的样子,不仅有些疑惑,皱眉说道:“公子竟不知此事?”按理说,伊华身为赵国君侯之子,不应该对此一无所知才是啊?
伊华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之前受伤坠马,大病了一场,好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是么?此为史事,公子若是当国理政,不可不知!”
“多谢张子,华明白了,改日便让子夜寻了典籍来,勤加温习。”伊华急忙躬身一礼说道。
张宣微微颔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典籍虽好,却也只是史家笔记。”说着,又转头对女首领说道:“小姐知史?”
女首领微微楞了一下,点头说道:“幼时学过一二。”
“那小姐可知平王南迁之后的史事?”张宣又问道。
女首领一怔,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又说道:“大夏平王南迁兴夏,五年之后,正值壮年,未及立储,却突然暴病薨逝,以至五子争位,各自称王,史称五王之乱。”
说着,女首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旋即又说道:“五王之乱时,各王各以王家封地城邑,封赏诸国,引以为援,以致王室直领封地,大为衰减,王室公族,几无立锥之地。”
张宣笑着说道:“小姐知识渊博,可以为女博士也!”说着,张宣又转头对伊华说道:“主上,祸起萧墙,变生肘腋,大夏王室五王之乱,便是前鉴,不可不察也!”
伊华听了,不由得微微楞了一下,旋即轻轻点了点头,朝张宣拱手说道:“多谢张子,伊华明白。”
张宣笑了笑,旋即又说道:“五王之乱后,大夏王室进一步衰落,王室直领封地,竟无诸侯封领大。此后,王室日衰,诸侯日盛,此消彼长,天子权柄,就此旁落。至哀王时,天子与陈厉公争洮水河谷之地,战于洮水河畔,厉公之将妫蔚,箭射哀王,哀王左肩中箭,落荒而逃,至此,天子威望,荡然无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