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冬是效率的娃,说走就走,第二天就没了踪影。
阮白本来还想把那个叫潘钧的,使劲折腾两下,让那小子知道敢挖他墙角的后果,但是现在连根头发丝都不见了踪影,只能悻悻作罢。于是,他只能折腾起了那些全国各地来的官员。
要说派来学习的官员们,各个不是有能力,就是有潜力,再不济也是有后台的。当初他们被点了名字要来顺阳,内心各种考量都不说,全都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的,尤其做好了让阮白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的心理准备。
阮郎在京城的名头不小,在西京的名头更大,但是要说权利,那逃不开顺阳。偌大一个西北,几乎就是阮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结果他们来了之后,阮白要不就病着,要不就不舒服,身体弱得跟话本里的娇小姐似的。他们不是没想过,这是阮白给他们下马威,把他们先晾着;结果了解到一些情况后,发现他们纯粹是小人之心。人家是真的不舒服,但凡身体好一些时候,都能看到他出门遛狗遛马。
如果阮白身体不好,遛马遛狗的人不是换成楚昊或者别人。而是直接变成狗遛人。一群没了管束的大狗们,每天早晚就追着士卒们跑圈,可凶残可凶残了!
俗话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狗都那么凶了,主人肯定更凶残。见不到阮白,官员们也不急着送死(?)。这一批来学习的,那是真学习,和上次太子带来的那一批性质完全不同。他们一个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加不是吃奶的娃,得让人一一安排才行,自己就很会找事情观察钻营。
这一段时间下来,一个个都乐呵得很。顺阳大部分人都还是很好很友善的,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只要开口问,大部分都能得到解答,说话都不用绕圈子,爽快极了。
这天听到阮白要见他们,他们都愣了愣,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阮白是何许人也。
更有一名官员开口就不耐烦道:“烦什么?没看见本官正忙着么?”
传话的小吏在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水泥路是个好东西,可是这几位官员也用不着趴在路上研究吧?别的不说,很阻碍往来交通啊!
一同趴在水泥路上的另一个官员,悄悄扯了扯这官员的袖子,小声道:“是阮大人。”
什么软大人硬大人的?那官员一张嘴刚想回话,就愣住了:卧槽,阮大人!全顺阳还有第二个阮大人么?
小吏默默看着他们。
官员们默默地趴在水泥路上。
时间悄悄过了一会儿,官员们纷纷从地上站起来,放下裤腿衣袖,拍了拍衣服,整了整衣冠,很快又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样子:“烦请带路。”
小吏:“……”看着很不靠谱啊,阮大人找这些人干嘛啊?
阮白当然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之前身体不适是事实,却也不是真的连跟这些人见个面的体力都没有,主要是没啥好处,他见来干嘛么?和官员打机锋很累人的,一点都不利于身心健康。
现在嘛,情况就不一样了。
阮府也是正经的府衙,里面配套的办公设施齐全,不过一直以来,阮白自己都不怎么用,都是他手下那些个官吏们,用来处理一些事情。
这一次阮白正正经经地在里面办公,还让人好好收拾了一番。
看着两个小吏将大大的舆图摊开,阮白一脸诚恳地道歉:“先前阮某有恙在身,未能好好招待诸位大人,是阮某的不是。”
“不敢不敢。”
“阮大人身体多多保重才是。”
官员们回答得都很客气。阮白简在帝心,品阶又比他们高,后台比他们硬出不知道多少,他们现在还在他的地头上……识时务者为俊杰。
寒暄过后,阮白就开始讲正题,舆图上各个官员任职的地方一一点了点:“不知道诸位大人对当地的特产有无了解?”
这问题换了早两年,恐怕还真没几个能回答得上来。这些官员大部分都是地方官不假,对任职所在地要说一无所知,那肯定不会。但是以前的地方官,更注重修桥铺路,治理水患等等。并不是说他们不注重经济发展,他们也会鼓励农耕,颁布一些利民的地方政令,但大部分都是见效极慢,或者根本就是隔靴搔痒。
说白了,这年头大部分人都还停留在,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层面上。在阮白看来,连这一点他们还没做好。
特产的价值,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
官员们听阮白开门见山的问话,顿时就精神一振。阮白最出名的是什么?谁不知道这位是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啊!他们来之前,就把自己当地的情况做了最详细的准备,好多人还带了实物样品过来,现在回答起来自然是条理通顺,头头是道。
阮白耐心地一个个听着。其实很多问题都是共通的。这些官员们也不傻,来顺阳这些日子,对于怎么发展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概念,不过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内心总有几分忐忑,总觉得有了阮白的肯定后,才能放心大胆地干下去。
“你们当地的情况,你们自己最清楚。”阮白并没有大手一挥,大包大揽,“我对你们当地的情况,肯定不如你们了解。你们回去后怎么发展,还得看你们自己。”
官员们听阮白这么一说,心里面咯噔一声。难道阮白把他们召集起来见一面,就是为了当甩手掌柜?不对不对,他们又不是奶娃子,人家阮白才几岁,他们事事想着要靠着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岁数的少年郎,未免太没出息。
阮白的话还没说完:“我这里倒是有个想法。我姑且说说,你们就姑且听听吧。”
官员们拱手:“愿闻其详。”
“相信诸位大人们都已经了解过医站和兽医站了。”
“没错。”
“此项设施甚妙,关键是无人敝帚自珍,颇为难得。”手艺人的地位不高,但是对一般老百姓来说,要学到一门手艺,是一件非常困难,甚至是艰难的事情。尤其是同行之间,不说是仇人,也差不了多少。
他们竟然能够在顺阳看到那么多同行齐聚一堂,不仅没有吵起来,还有说有笑,一起研讨各种案例,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在做梦。结果,一场开头闹得沸沸扬扬的鸡瘟,竟然就被这些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道理诸位大人都明白。”阮白眯了眯眼睛,“不知道诸位大人有没有坐下来好好商议过呢?”
官员们心里面又是一个咯噔。
商议什么,这还用讲么?他们任职的地方虽然在五湖四海,但是看今天拿出来的问题就知道,他们面临的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只顾着在内心腹诽那些匠人们,他们自己何尝不是在敝帚自珍呢?
处理问题的方式他们藏着掖着,背后的关系他们更是藏着掖着。但是特产这东西,在当地都不怎么值钱,大部分都得销往外地,或者由外地人来买,才能卖得上价钱。那么卖去哪儿?哪里需要这些东西?眼前的这么多地方官,不都是资源么?
“下官多谢阮大人指点。”官员们全都对阮白服气了。
阮白是给人白上课的人么?那必须不是啊。
“指点不敢当。只不过,本官有个不情之请。”阮白笑眯眯地把团在脚跟边的胖球,抱到腿上。小胖子迎风就长,几乎在阮白腿上盖了条毛绒被子。
“阮大人尽管吩咐就是,下官等不敢推辞。”官员们明知道不应该分神,却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落在胖球身上。他们说了都快两个时辰了,茶水都添了好几轮,怎么就没发现屋子里还有那么一条狗呢?
“大人们来顺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对顺阳也有了一些了解。顺阳现在发展太快,各方面的管理其实有着很多薄弱之处,人才跟不上,现在职位上的许多人,都只是被抓了壮丁,全都是硬着头皮在做事。”阮白一点都没有给顺阳扯遮羞布,将事实摆了出来,“难得有诸位经验丰富的大人们在,本官想着若是大人们不介意,是不是在讨论的时候,能允许几位顺阳的地方官旁听一二?”
官员们一听就知道付学费的时候到了。不过这学费,他们付得心甘情愿,而且觉得自己还占了大大的便宜。
“下官来此,颇受本地同僚们的照拂。”
“若是同僚们不嫌弃,那下官等并无异议。”
“教学相长,下官等同样学到很多。”
“若有需要,下官等义不容辞。”
一场会议开了一下午,官员们都觉得收获满满,红光满面地离开了阮府。
阮白呢?他不过就是听他们讲了一下当地的见闻,然后就给顺阳的地方官们找了许多家教。其实他们平时在相处中,早就已经从这些官员们身上学到了一些管理知识。只不过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并不成系统。现在经由阮白这么一挑开,那自然能够得到一个相对系统的教学。
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胖球:“汪!”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