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信厚心里苦,到驿站和几个老兄弟们打了一声招呼,就准备告辞离开。
许六连忙把人拦住:“老哥,你急什么?马场那儿什么东西都不方便,弟这儿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一会儿就好。”
“嘿!你个小子!”汤信厚笑了,抬手就一巴掌把许六拍了个结实,“你当马场是短了吃,还是短了喝?小子你多久没来马场了?改明儿有空,老哥哥带你去打猎!”草场上的狐狸和灰鼠可肥,他都攒了不少皮子了,等冬天来了,做两件大氅,狐狸皮的给阮大人,灰鼠皮的老哥四个一人一件!
马场虽然是新建的,还直接归在相对比较“贫穷”的顺阳关军名下;但是负责人汤信厚却是深受阮白熏陶,自己找钱发家致富的本事没有,但是不让自己受委屈的本事足够。
马场刚建立的时候,他就养了不少鸡鸭,牛也养了一些。现在给马补营养的鸡蛋,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还能有不少可以卖出去。牛养了也不卖,农耕的时候就租借给农民,也能有一些补益。就算他们没自己种粮,可是蔬菜自己种的管够。
而且跟着他做事的都是辅军和家眷。他们的本职工作只是养马而已,连养驴都只是顺带的,这些副业全都是额外的,根本就不需要缴税。要不是一切都才刚起步,小日子其实过得挺不错的。
许六闪了一下,愣是没闪过汤信厚的大巴掌,被拍得呲牙咧嘴:“老哥的手劲是越来越大了。”反正到今天他早就已经认命,当初被留下来的四个人中,他就是个垫底,只能做做后勤工作。
汤信厚算得上是文武全才。人家本来就有不弱的底子,一手马上功夫,完全是他们的总教头。
周大虎和张大牛如今也换了个样子,外表看着倒是和原来差别不大,似乎就是脸上多了点肉,看上去不那么皮包骨了。可实际上呢?一个赛一个的凶残!
算了,他许六是个文化人,不跟他们这些野蛮人计较,还是搞搞文书,带带驿站里的新驿卒和驿户,发展发展副业才是正经。之前他年纪小,常常让自家的哥哥们关照,现在他多少长了点能耐,也轮到他关照兄长们了。
几个人闲聊了没几句,一个驿卒就搬来了两个大藤箱:“汤老哥,东西我给您放车上去?”
阮白走之前的两个驿卒,外加新添的两个驿卒,现在都安分守己得很,跟驿站的前辈们也融入到了一起,明白只要老实本分,那就短不了吃喝,“补贴”还比得上小官小吏。安安分分就能有这样的好生活,谁还会去钻营?再说,他们也钻营不过头上的四座大山……
汤信厚一把接过两个大藤箱:“别了,几步路的事情。”
其他人也不说帮忙。藤箱本来就不重,里面也都是些针头线脑和衣服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分量。
许六盘算了一下,一边帮着汤信厚把藤箱在板车上扎牢,一边说道:“老哥这个月底一定要再来一趟,冬被和冬衣得拿走。藤箱里有些常用药,别省着用,叶冬那小子现在开了一块药园,够咱们用的。对了,这些天有空多来几辆车,煤饼煤炭什么的,该准备拉过去了。不然这天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坏……”
“啰嗦!”汤信厚咧嘴一笑,纹面的脸更加狰狞可怖,不过周围的人都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害怕的,“小小年纪怎么跟个管家婆似的?小心没人给你说亲啊!”
许六糙脸一红,恼羞成怒:“要不是你们都不管这些,我至于这样嘛!啊!”
汤信厚的脑子最好,但是事情最多任务最重,杂事什么的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去管。大虎大牛两个,要不就一头钻在武学里面,要不就是一个负责和往来官员打交道,另一个则专门负责送信件物品。
剩下他一个最小的,被最照顾,只需要负责驿站的“三产”就行……
许六一怒,三个老哥全都嘿嘿笑着不吭声了。许六做的事情看起来是最轻松,其实最多最杂的就是他了。许六心细,点子有多手又巧,他做的事情,一般人还真搞不定。
许六的气还是不消,于是一场好好的小聚,最后还是以乱战告终,谁都没占到便宜,青着脸瘸着腿地各自忙活去了。
驿站里的驿卒驿户们,早就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了。
而在钻山洞的楚昊和阮白,也终于到达了草原。
从顺阳关不是不能直接出城,只是太过显眼。而且今时不同往日,盯着他们两人的眼睛不知道多了多少,该低调还是得低调。为了自家的私事,尤其是找狗这样“荒唐”的事情,而出入草原,恐怕一个不巧就是一张妨碍军务的折子。
倒是他们打着来看越泽王的名义,没人能挑的出错来,还得供着。
谁不知道越泽王脑子里缺根弦呢?明明什么好东西都能做出来,偏偏怎么用还得靠着阮白来指点。而楚昊就更有理由跟着了。他不跟着难道任由阮金狗和金兔叽,两只一起翻天?
小盆友在做(危险)游戏的时候,必须有大人在一旁严加看管,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顺便楚昊过去,也能把那个秘密军事基地再规划一下嘛!
庞大的底下河河床形成的溶洞,已经被探明了不少,最初的那条已经改建到能够拉驴车过。许多厅室更是各有布置,已经储备了不少物资。
阮白和楚昊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压抑的溶洞环境让雪雪有些抑郁,蔫蔫儿地趴伏在阮白腿上,还企图把大脑袋枕在软绵绵的二狗肚子上,结果被楚大狗非常无理取闹地推开。
刚出了让狗抑郁的山洞,它还没来得及嗷嗷两声的,面前就被丢了一根啃过的磨牙棒……
雪雪别过头,看着主人:“汪!”不是雪雪啃的!竟然还是牛肉味的……
阮白摸摸狗头:“闻闻,能找到吗?”雪雪很聪明,简单的话能够听懂。这是小胖啃剩过的磨牙棒,经过狗牙的反复磨练,上面留下的小胖的气息应该很充沛。
果然,雪雪再抽了抽鼻子,仔细闻了闻,对着阮白和楚昊“汪”了一声,就撒开腿狂奔起来。
也不用马匹,两个人跟着雪雪开始撒丫子狂奔。阮白的身体已经休息恢复过来了,再加上所有的行李都是楚昊在背着……
“要不哥来背你跑?”楚昊还是有些担心阮白的身体,有点责怪自己昨天晚上没忍住。
阮白就是速度慢了一点,并没有累:“不用,我慢慢跑。”长跑不能拼爆发力,体力得均匀分配,还得预留一些以防突发事件……马蛋!为什么负重几十公斤的人,能够一溜小跑身轻如燕!
过了半个时辰,楚昊又凑到阮白身边:“还是我来背你吧?”
阮白摆了摆手,眼神坚毅:“水。”这段时间太堕落了,恢复性训练赶紧做起来。区区一个小时……哼!
楚昊见阮白问题不大,于是拿着水囊递了过去,又见缝插针地给擦了擦汗。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天黑了,雪雪也停下了脚步。不是它日落而息,而是它已经发现了目标!
雪雪在还是一只小狗崽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太子殿下手中,但是并不表示它没有见识过草原。事实上,跟着一个地位崇高又尚武的主人,它参与过多次狩猎,多次剿匪,在各种地形都征战过!
而且有些东西是天性,哪怕雪雪平时比较像宠物狗,看起来也没啥攻击性,但是作为一条威猛的獒犬,它熟练地将雪白的身躯隐没在草丛中,连楚昊都一个不留神就会跟丢。
于是,在日落之前,威猛的雪雪带着两位主人找到了目标——一群草原野牛!
“汪!”雪雪吐着舌头,朝已经跑得恨不得吐舌头的二狗主人摇尾巴邀功。
阮白当时真心脚下一软,内心狂刷过满满一屏的卧槽。但是他能教训蠢狗么?雪雪绝逼不蠢好嘛,都能用制成品来追踪到原材料了!
楚昊去猎了一头牛当晚饭兼储备粮,第二天又套了两匹野马代步。又是连续追踪了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最早遇见老三的地方。
这里已经有些深入草原。但是按照动物习性,楚昊觉得老三它们很可能会回到自己的地盘。
雪雪的表现有些怪异。它有些不安,又像是有些躁动,时不时这儿闻闻,那儿嗅嗅,还暴躁地用爪子刨刨地,还会咬断两根草,跟个不良少年似的嚼一嚼又吐掉。
阮白担心它会啃到毒草,塞了一根牛肉味的磨牙棒给它叼着。
差一副墨镜,雪雪就是叼着雪茄烟的大佬了……噗!
雪雪知道主人在笑它,当下就“汪呜汪呜”地扑进阮白怀里,大脑袋蹭过来又磨过去,还要站起来,搭着阮白的肩膀舔脸。
刚舔了两下,雪雪突然一扭头,对着一个反向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高高的草丛像被一支利箭划过一样,向两边分开。
楚昊看到一抹金色,试探地叫了一声:“老三?老四?大胖小胖?”
话落的时候,金色威猛的大狗像一头雄狮冲到了两人一狗面前,上前一个巴掌就把雪雪拍翻在地,然后猛地扑倒阮白,大脑袋往阮白的胸口磨了磨,顺利找到一根磨牙棒,两只爪子抱住安分地磨起了牙。眼神十分藐视地睥睨晕眩甩头的雪雪,用鼻子喷了一口气:“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