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天回头见说话之人是方生,当日在黑木崖见过一面,又回头看空性方丈果然双目已瞎,陷出一个血洞,且浑身是血瘫痪在塌上,不由想到前些日子他还曾为了日月神教之事而奔波劳累,如今仅仅相隔数月,他便成了如此模样,一时心中甚是难过,不由心里闪出一个人来,暗思道:“难道是他?”
他一念至此,不忍二哥虚竹被人诬陷,连忙说道:“方丈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你如此?”
那年轻和尚听后,再次怒道:“恶贼,你二人装的可真像,既然做了,却不敢承认,当真是无耻之徒!”
独孤天见他屡屡如言不逊,诬蔑二哥虚竹,对自己不敬,顿时怒道:“够了!如果这事是我二哥所做,我二哥绝不会不承认,你休要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他这一喝,话语中自然有极大的威严,一时那年轻和尚再不敢说话。
这边空性方丈先是一愣,面上顿时现出激动之色,随即颤声问道:“施主,莫非是独孤盟主?”
独孤天上前握住空性方丈的手道:“大师,正是不才独孤天,您受苦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与我二哥虚竹绝无关系,在下可以以人格担保,定是有人冒充我二哥行凶,然后栽赃嫁祸于他,还请明查!”
空性方丈犹豫半晌,随即抽出手去,泠声说道:“阁下仅凭几句话,便要老讷相信吗?此事牵扯重大,所有少林弟子均是亲眼所见,日落之前,那灵鹫宫宫主虚竹子带着四婢,怒气冲冲闯入少林,说要一报当年爹娘被少林所逼,含恨致死之仇,且见人便杀,手段之残忍,更是前所未有,当时他杀时师傅时所用的正是少林罗汉拳,而重伤老讷的乃是逍遥派天山六阳掌以及天山折梅手,当年老讷曾亲眼见他与那星宿派掌门对打所使的正是这种手法,如今历历在目,岂能记错?”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再说当年虚竹子破戒当上灵鹫宫主人之时,他座下四名丫鬟老讷也曾见过,今日又是亲眼所见她四人持剑杀我少林弟子,老讷那时又没瞎,岂会认错?”
他说到这里,不由又怒声朝着独孤天质问道:“施主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冒充盟主?究竟意欲何为?是不是还要与这恶贼一起羞辱老讷不成?”
独孤天听空性方丈说的句句在理,现在又怀疑自己,一时也不回答。
虚竹听完,越发觉得事有蹊跷,随即说道:“方丈师伯,今天下午,弟子与四弟刚才西域赶至少林途中,如何能杀的了恩师,下得了重手伤您老人家?再说早在三个多月前,弟子座下四婢梅兰竹菊,因为遭到星宿派强敌来犯,早已不幸中毒身亡,此时骨灰正供奉在灵鹫宫,如何又能带她四人上山对少林痛下杀手?当真令弟子不解!”
空性方丈听完虚竹的话之后,面上先是带有惊色,随即泠哼一声,却再不说什么,显然不相信。
独孤天寻思半晌,突然开口念道:“如是我闻时,佛告须菩提。易筋功已尽,方可事至此.....”
他刚念几句,空性方丈面上顿现诧异之色,显然受到极大震惊,越听下去,神情越是激动。
虚竹听得独孤天嘴里念念有词,一时也不知什么意思,又见空性方丈面色大变,知道其中定有什么窍门,一时也不插嘴。
后面两个年轻和尚正是方证和方生,先前敌人杀来之时,他二人在闭关修练,所以并没有事,如今听得独孤天嘴里念念有词,先前也不知是何意思,可听着听着,突然也面现惊讶之色,知道独孤天所念的正是少林上层内功心法,一时只是静心去听去记。
“待报四重恩,永减三途苫。后人得此经,奉侍为宗旨,择人相授受,叮咛莫轻视.”
待独孤天将整篇《少林洗髓经》全部默诵完毕,这才说道:“方丈大师想必还记得当年晚辈曾在华山玉女峰施展过贵派的神功与您切磋之事?”
空性方丈这时才知道面前之人确是就是武林盟主独孤天,知道他刚才所诵读的正是少林失传了近两百年的绝学《少林洗髓经》,不由激动朝独孤天身上摸去,激动的说道:“盟主?果真是您吗?”
独孤天抓住空性方丈的手道:“大师,晚辈来晚了,害你受累,真是罪过!”
空性方丈叹了口气道:“唉!一切都是劫数啊!少林注定有此劫难,只能怪老讷无能啊!”
独孤天见他自责,连忙安慰道:“大师不必如此,正所谓天理昭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相信冒充二哥行凶之人,迟早有一天会得到应有惩罚,在下也会还少林一个公道,大师还请节哀,保重身体。”
空性方丈听完之后,又叹了口气,随即问道:“不知盟主此番来少林,有何要事?”
独孤天道:“不瞒大师,晚辈今日来,只是为了了却当年一桩旧事。”
空性方丈“哦”了一声道:“请盟主尽快直言,老讷恐时日无多矣!”
他此言说完,身后的方证方生和尚顿时流下泪来。
独孤天知道他所说不错,心中一阵难过,却也无奈,只好说道:“前些年晚辈曾在一个山洞,无意中得到贵寺失传绝学《少林洗髓经法》,助我脱离险尽,晚辈一直不敢忘恩,只是后来因著多事务,一时未及亲手交还少林,实是有愧。前年曾托付华山一位姓风的少年,让他转交给少林,不知可否收到此书?还请大师明示!”
他此言说完,身后方正道:“你还说,如果不是这本经书,我师傅他老人家也不会遭人掳劫,以致下落不明。”
空性方丈轻声呵斥一句道:“方正师侄,不得对盟主无礼!”
他终是因为受伤较重,说完之后,便大声咳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独孤天惊问道:“你说什么?空难大师失踪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虚竹见空性方丈难受,连忙上前将手贴在他的后背,顿时源源不断的真气过渡到空性方丈体内,使他身体舒服了好多,痛苦渐缓。
空性方丈见虚竹如此,不由很是感激道:“久闻天山灵鹫宫虚竹子先生身上拥有三百年内力,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讷感激不尽!”
虚竹哽咽道:“师伯,都怪弟子来晚,不然少林也不会遭此劫难,师伯也不会遭此惨手。”
空性方丈见虚竹自责,随即笑道:“先生出自少林,难道至今还未能参透生死玄关吗?生死有命,顺其自然,何必难过呢?”
虚竹这才单掌立起道:“师伯教训极是,弟子当铭记在心!”
半晌空性方丈这才缓缓将空难大师去华山参加掌门继位大典路中被掳劫,以及后来方正在龙门山庄所听所见之事讲了一遍,直听得独孤天自是又惊又愧,最后才道:“在下真是惭愧,竟害得空难大师惨死,真是罪该万死!”
空性方丈见他自责,连忙安慰道:“盟主也是一翻好意,心系少林,此恩少林铭记在心,终是少林与此经书无缘,以至再次失落,你又何须自责?”
独孤天见他宽心,心中更愧,半晌才道:“大师尽管放心,在下必生一定会将此书追回,当双手奉还少林,也会还空难大师一个公道!”
空性方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盟主有此想法,自是我少林之福,空难师弟此番便也瞑目了!”
他说完又道:“方证、方生,你二人且过来,老讷有话说对你二人交待。”
独孤天听得空性方丈说完,随即伸指凌空一点,解开身后方证方生二人身上穴位,这才站了起来,与虚竹一起退出殿外。
二人一时各怀心事,却也不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突然从屋里传来方证、方生两个和尚的哭声,他二人一惊,连忙推门进去,却见空性方丈已经归天了。
虚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独孤天对门鞠了三个躬,以示哀悼。
二人知道方证和方生这一哭,顿时会引来全寺僧人,到时势必又会引起不必要麻烦,连忙退出殿外,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