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悦说完了这句话,就无法再说下去了。我能听到的只有她混乱无规律的呼吸。电话中还传来了尖叫声、警笛声,哭声不断。
“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里!”我吼了起来,心脏快速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中华……救护车……”
“小姐,你有受伤吗?”
“快让开!这边有个重伤的!”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再次变得杂乱无章,应该是救护车到了。
“哪家医院?你们要去哪家医院?”我急忙问道。
“医生,他怎么样?他会不会……”
薛静悦的声音变得遥远,电话紧跟着就挂断了。
“艹!”我忍不住骂了一声。
“怎么了?谁出事了?”郭玉洁不安地问道。
“是胖子。应该很大的事情,我听到那边很乱。”我上网搜索。
陈晓丘也拿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网络上暂无看到什么消息,我只能看向陈晓丘。
“楚元光受伤了,应该在那里。”陈晓丘说道,“好,我知道了。嗯。”
挂了电话,陈晓丘直接招呼我们,“我小叔那边接到报警了,中华路那边发生了汽车爆炸。”
“开什么玩笑?”瘦子震惊。
我也惊讶。
我还以为胖子出事是跟爱情树有关。
“恐怖袭击?”郭玉洁问道。
“还不确定。但是,是多辆汽车发生了爆炸。”陈晓丘拉开了她那辆汽车的车门。
我说道:“我来开吧。”
虽然我没买车,但考了驾照,前两年开公车的时间也不少。论综合驾驶技术,和陈晓丘孰优孰劣还不知道,但车速绝对比陈晓丘快。
陈晓丘从善如流,将车钥匙交给我。
我们四个都上了车。
“人都送中心医院了。”陈晓丘边系安全带边说道。
我踩了油门,转动方向盘,驶出了单位。
正好是晚高峰,再加上今天是节日,道路上十分拥堵。
陈晓丘在车载的导航仪上筛选线路,但几乎每条路上车流量都很大。
瘦子在后座叫道:“前面左转,有个商场。我们把车停那里,坐地铁过去。”
我看了眼陈晓丘。
陈晓丘点头同意。
郭玉洁说道:“悦悦的手机一直没打通,无人接听转留言了。”
我心急如焚。也幸好这会儿堵车,不然速度飚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车子扔停车场,我们四个奔跑向地铁站。地铁站内的电视屏幕上已经在播有关爆炸的新闻了。
我看到现场那硝烟弥漫的场面,心惊肉跳的。
“胖子不会有事吧……”郭玉洁忧心忡忡,眼圈都红了。
地铁上人潮汹涌,我们四个挤在一块儿,都顾不上觉得难受了,全都担忧着胖子。
之前已经开车了一段路,这边地铁只要坐七八站,半个小时就能到中心医院。这已经够快了,但我仍然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薛静悦那边的电话还是没来。
我们到中心医院的时候,医院内人满为患。
前台的护士听我们说是汽车爆炸的伤者家属,很是同情地给我们指明了急救室的方向。
我跑得肺都疼了,在急救室听到那一片哭声,心脏的疼痛超过了肺部的不适。
瘦子拉住了一个护士,“楚元光和薛静悦!楚元光和薛静悦现在怎么样?”
护士说道:“名单在警察那边,你们先去那里找人,确认人在我们这儿……”
“她都打电话过了,上救护车了,肯定在你们这里!”瘦子粗暴地打断。
“现在重伤的都在急救,轻伤的在这边两间。你们问问警察吧。这边两间要没有人,就在急救。”护士说道,“我这边还要给人包扎呢。”
陈晓丘将瘦子拉开了,给护士说了声抱歉。
“在那边!”我在人群中找到了薛静悦。
薛静悦坐在急救室前面,垂着头,一开始我还真没注意到她。还是旁边一个家属哭天喊地的,被人搀扶着,撞到了她,我才看到了她的脸。
我们四个挤过了人群,站到了薛静悦面前。
“薛静悦!”
“悦悦!”
薛静悦失神地看向我们。
她身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渍,形容狼狈,好多灰尘,衣服还破了一块。
一看到我们,薛静悦通红的眼睛中就掉下眼泪来。
“你没事吧?”我克制着,先问了她一句。
薛静悦用力摇头。
“胖子呢?”瘦子焦急问道。
薛静悦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他保护我……又是他保护我……是我害了他,一定是因为我的关系,他才……”薛静悦抖得厉害,整个人好像在抽搐。
郭玉洁连忙扣住了她的肩膀,“悦悦,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陈晓丘果断去叫护士。
我心情很复杂。
旁人或许只当薛静悦那话的意思是胖子为了保护她才受伤,可我知道,她这么说是因为她奇怪的“运气”,她总是倒小霉、撞大运。伤到了喜欢的恋人和自己死亡,应该也是这种情况吧。
“胖子伤势怎么样?”我问道,“医生有说什么吗?”
薛静悦说:“肚子……他伤到了腹部,我看到了……肠子……”
我呆住了。
开膛破肚了,这是重伤了吧?
别说薛静悦了,我们三个也开始克制不住地颤抖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郭玉洁慌乱地自言自语。
陈晓丘拖了个护士过来,一看我们这情况,猜到了什么,“楚元光伤很重?”
我迟缓地点了下头。
护士一看我们这一圈人的样子,直接就去问薛静悦了:“小姐,你还好吗?刚才有人给你检查过了吗?伤口在哪里?”
“没有,我没有伤……”薛静悦看着身上的血,“都是他的血……都是他的……”
护士叹气,看向我们,“你们是她的家属?”
“是朋友。”陈晓丘冷静回答。
“她要是实在不行,就打一针镇定剂吧。”护士建议。
“我不要!我要等他出来!”薛静悦叫起来。
护士又是叹气,交代我们看好薛静悦,转身走了。
我看向了急救室的门,只觉得时间又开始变得漫长了。周围吵闹的声音都远去了,剩下一种嗡鸣声,跟电钻一样钻着我的耳膜。
在那样的声音中,一个名字压过了模糊的背景音。
“金海枫,海洋的海,枫树的枫,对吧?”
我猛地转头。
另一边的一排金属座椅上,一个中年女人面无表情地坐着,也没看身前站着的警察,轻声回答:“是。”
“身份证号。”警察又询问。
我已经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撞到了警察,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这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先生,你有什么事情?你认识她?”警察问。
中年女人还是无动于衷。
“青叶……”我开了口。
中年女人震了一下,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死气沉沉。
“你去过青叶事务所,09年的时候,对吧?后来结婚,还邀请过他们。”我看着女人的眼睛,呼吸都变得困难,“金海枫,你……为什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