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
天云在上,树木丛生。偶有兽奔,虫鸟杂鸣。
此山颇具奇峰,遥遥望去,峰头在云端、向天穹,隐隐荡漾着一股剑气,细细打量,山腰处还有些些房屋。只是此时山中竟不见什么人踪,唯剩一片幽静,时见野果处处,花开遍野。
这一回,李不负发现自己身处在这片山中。
他四下打量一番,不禁长长舒了口气:“此番总算没有让我一来便遇到什么破事。”
他一连好几回都在“初来乍到”之时卷入一些纷争中去,此次却总算是避了开来。
“只是不知此处究竟是何方位面了。”
李不负稍稍一思索,转即已觉肚饿,这一回饿得虽没有以前那么难受,但他依旧打算赶快找些东西来充饥。
他逛过山野,随手摘下几枚野果,果入腹中,稍稍解渴。
再行片刻,李不负已遥遥望见山谷出口,于是决定走出去寻家客栈,好生朵颐。
很快出得山谷,李不负展开轻功,飞快赶路,不过多时,已望见一城,他初见此城时,只是觉得有些熟悉,但渐渐地,脸上起了种很妙的变化。
“这里是.......”
李不负突然觉得这座城甚是眼熟,仿佛在很早之前见过一样。
他心中微微竟有些紧张,快步过了城关,进城之后,许多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
“这位老兄,此地莫不是衡山衡阳城?”
被李不负拉住的人瞧了瞧他,笑道:“此地正是衡阳城,兄台,你是外地人么?来衡阳赏秋景,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李不负道了声谢,竟随手从怀中掏了一片金叶子交与那路人;那路人呆呆地瞧着手中金叶,还未反应,李不负忽地仰头大笑起来,快步走入街道,没入人群中去了。
他不必再问哪家店的菜最好吃。
他已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
回雁楼。
回雁楼的生意向来火爆,尤其是许多江湖人士喜欢到这里来饮酒会餐。
因为他们曾经听说过,昔日的五岳掌门兼日月神教教主,一代威震武林的绝世高手李不负第一次在江湖中露面,便正是在这间酒楼中。
若是李不负尚在江湖,也许此家酒楼还不会如此热闹。
但恰恰是在四、五年前,李不负突然消失在世间,从此再无音信,也无人再见过他。这便使他的形象在世人眼中变得尤为神秘、深邃莫测起来。
而人们若想要凭吊一番当年,致敬昔日的“不是剑客”,便往往会到这间酒楼里来坐一坐了。
回雁楼,二楼。
靠窗的位置正有个人在大吃特吃。他点了清蒸鳜鱼,鲜炒兔丁,红烧牛肉,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米饭。
然后他就埋着脑袋,手和嘴一直不停地动着,几乎没有停过。
他坐的方位是面朝窗户,背对众人的,似乎是生怕别人瞧见他饥饿狼狈的模样。
而两边的人见着他之后,虽未见其容貌,但瞧他吃饭的动作,却都果然齐齐暗笑起来,认为他可能是一、两天没有吃过饭了。
有一位高高瘦瘦,穿着道袍,腰间佩一把绿剑的中年道士一直盯着李不负狼吞虎咽的背影,半晌之后,他忽然长叹一声,道:“这些日子以来,这口饭是越来越不好吃了。”
旁边桌子有个大汉开口问道:“泰山派的道长何出此言?”
泰山派道人仔细打量着大汉,言道:“我看你也是江湖中人,难道你不知我的意思?”
大汉冷笑一声,道:“我只是想不到原来泰山派的饭也变得难吃了。”
泰山派道人亦冷冷道:“你们天河帮过得艰难,我们泰山难道就好了?青城派的惨案历历在目,如今江湖上谁家的日子好过?”
天河帮大汉道:“不错!我们黑道的生意做不下去,你们白道却也难受的很,大家谁也讥笑不了谁!”
泰山派道人道:“唉,我泰山派已到了衡山来采药材,你们天河帮却也过了长江寻买卖,唉......”
他连叹两声,神色黯然,已不再说下去。
酒楼二楼上众人纷纷以目侧视,其中不乏涉足武林之人,自然隐隐猜到二人是为何事所忧。
天河帮大汉忽靠近泰山派道人的耳边,低声说道:“你们泰山派有没有备礼物,只盼我们明年去送了大礼,再好好求一求蓝教主,请她出手,否则恐怕便没人对付得了那人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若非内功有成者,绝难听到其中话语。
泰山派道人脸色微微一变,道:“我们万万不可有此心作祟!江湖上传闻,那人的武功神鬼莫测,奇快无匹,恐怕已不弱于当初的李不负,纵然蓝教主出手,也未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楼下悠悠地走上来两个青年人。
其中一个较胖些,少了半只耳;另一个较瘦些,满脸麻子,但两人都精神干练,双目有神,一看便是练家子。但偏偏他们的身上又衬着一身花色的衣袍,显得有些奇怪。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着:“那群玉院的姑娘真不错,既漂亮,又带劲。”
“只可惜这回去没见到玉容姑娘,若能一亲她的芳泽,那才是不枉此行!”
“你别想了,那等美人,自然是要留给.......”
两人走了上楼,四看一周,忽瞧见了那位泰山派的道士,那少了耳朵的青年走上去笑道:“原来泰山派的道兄也在这里,不知是与衡山有什么交往么?”
泰山派道人眼神一变,竟似相当警惕起来,立即道:“没有,二位明鉴,我泰山派与衡山派久未联系了。”
“哦,这样么,那便好,泰山派若要走镖,还请通知我哥俩一声。衡阳城的镖一向是我们在管的。”
泰山派道人盯着二人,似已猜出二人身份,随即应了一声好。
那二人大模大样地坐下,点了两壶酒,一些菜。
他们的酒菜还未上齐,那名天河帮的大汉已悄悄起身,拿起手边的包袱,打算走了。
但他刚刚站起,那麻脸青年便把他叫住,问道:“你从哪里来的?你的包袱里装的什么?”
天河帮大汉面色不改,说道:“小人是从北方山里来的,拿一些特产去拜奶奶。”
这人话刚说完,一旁竟有人举报道:“他说谎,他分明是天河帮帮众!”
天河帮大汉暗叫一声不妙,朝旁边那人看去,像是要把此人记住。麻脸青年却笑道:“你包袱里究竟装的什么?若是贵重之物,我劝你还是走一趟镖的好。”
大汉硬着声说:“这是敝帮的黄伯流帮主打算送给蓝教主的厚礼,你们难道也要插一手?”
那麻脸青年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莫说你什么黄伯流帮主,纵是当初的李不负要送蓝凤凰礼物,也最好是让我们去替他送一送!”
李不负坐在旁边,听到这话,突然转过头,瞪大眼睛,满脸诧异地看着两人。
他还没开口,已有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谁敢在此处大放厥词?!”
说着,一位脸蛋清秀,柳眉月眼,身姿苗条的女子走上楼来。她身着一袭淡绿衣衫,腰间斜斜挂着一根洞箫,气质超凡脱俗,有五分好似世外仙子。
只是她此刻眼中微有怒意,显是对先前麻脸青年所说之话颇感恼怒。
麻脸青年见有人呵斥,先是面露谨慎,随即却反问道:“你是何人?敢管这桩闲事?”
绿衫女子不说话,只是两袖一动,两根翠绿丝带倏地飞出,如同双龙出洞,分别袭向二人。
哗!
那二人拔出长剑,正要去斩丝带,那丝带却仿佛活物,灵活地一绕,即缠住了二人的两条手臂。
“去!”
绿衫女子轻喝一声,手臂轻抬,丝带一送,已将两人的身子扔出窗外,落到楼下去了。
两人摔在街上,受了些轻伤,脸上却依旧不甘心。胖青年忽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那女子,你敢留下名号么?”
绿衫女子淡淡说出三个字:“曲非烟。”
“你若有本事,就叫你们衡阳城的主人来找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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