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陈阳心头一震，一种预感油然而生。来电显示正是石谷正野的名字，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果然，石谷正野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表示同意合同上的所有条款，随时可以签字。
陈阳强压着内心的狂喜，礼貌地与石谷正野寒暄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他激动得几乎跳起来，这可是一个巨大的胜利！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抓起电话，迫不及待地拨通了宝利集团的号码，急切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宋敏。电话接通了，但传来的却是宋敏秘书公式化的问候声。
“陈老板，我们已经详细了解了情况，到时候我们会妥善安排好所有事宜，包括评审嘉宾的座次、媒体的采访，以及场外的接待工作，您完全不用担心。”
“另外，签字仪式的地点定在市委大楼主会议室，这是经过我们多方确认的场地，无论是气氛还是规格都非常符合此次合作意义的传递。”秘书声音柔和而专业，那种带着几分职业化的笑意仿佛透过电话线浮现出来，甚至让人能感受到她对事务安排的自信。
“对了，”她忽然补充道，犹如想起陈阳或许可能忽略的某个细节，“主会场的布置，我们也会根据您的要求随时调整，毕竟，这是一次极其重要的合作事项。”
“那个......”陈阳拿着电话，硬着头皮挠了挠头，“呃，麻烦到时候记得通知一下你们宋董，这不......你也知道，这两天她......我一直都联系不上她，我担心她觉得我啥都没干呀。”他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却又带着些低调的恳请，只是不敢太过直接。
“陈老板，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将这条消息及时传达到宋董事长那边的，”秘书的语气依旧挂着那种如沐春风般的和善，“宋董对于这次的合作一直非常重视，我想她一定知道您做了很多努力。”
“额......那个，还有件事，我能问一下吗。”陈阳摸了摸喉结，犹豫了片刻，好像生怕这问题有些冒犯。
“她......她最近有什么消息么？”他的语气陡然间变得轻如蚊呐，像是怕问出口的话掀起什么惊涛骇浪似的，声音几乎连自己都要听不清了。
秘书拿起电话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短促又得体，仿佛对这一问题并不意外，“陈老板，宋董最近忙得很呢，各种项目的汇报、不是工作会议就是应酬。”
顿了顿，她微微调高了语调，似乎特意营造些轻松的氛围，“不过，您也应该知道，她的这些行程，可不会每一项都跟我汇报，如果她事无巨细都告诉我，那您觉得我是秘书，还是她是秘书？”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她忍不住又低低笑了一声，那笑意像是某种无伤大雅的善意调侃。
“对，对，”陈阳拿着电话，只得机械地点着头，跟着傻笑了两声，“对呀对呀，您说的真是......那什么，那行吧，先这样，麻烦您了啊。”
陈阳放下电话，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靠在办公椅上。宋敏的举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自从上次不辞而别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甚至连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更别提问问合作项目的进展了。难道她对这个项目一点都不关心吗？陈阳心里犯嘀咕，琢磨着宋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陈阳转念一想，签字仪式这么重要的场合，宋敏作为宝利集团的董事长，怎么可能会缺席呢？到时候，等她来了江城，自己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想到这里，陈阳心里却又止不住那一丝隐隐的期待。
陈阳正准备出门溜达一圈，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思考一下与宋敏重逢的场景，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如何解释那次事情。
突然，一阵咚咚咚的跺脚声伴随着呼啸的北风灌入屋内，紧接着，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只见宋青云和钟副会长两人正站在门口，用力地跺着脚，身上的雪花像散落的星辰般飘落下来，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白色的积雪。
陈阳看到宋青云，心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沉，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师叔，您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陈阳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
“还没完全弄好呢，”宋青云抬起头，冲着陈阳爽朗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不过也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零碎的小物件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厚厚的围巾，露出冻得有些发红的脖颈。这时，柱子、秦浩峰和劳衫三人也闻声走了过来，纷纷起身向宋青云打招呼。他们三人早已得知宋青云即将离开江城的消息，此刻见到他，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情感。
“那个……那个什么……”秦浩峰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地开口，“宋老板，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们！我们别的本事没有，搬搬扛扛的粗活还是能干的！”他的语气真诚而热切，希望能为宋青云的离开尽一份绵薄之力。
宋青云环视了三人一眼，目光落在他们略显紧张的脸上，不禁呵呵一笑，“哎哟，那我可不敢劳烦三位大驾！二位掌柜的现在可是名震江城的大人物，这种粗活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来做呢？”他故意用调侃的语气化解了三人心中的拘谨。
柱子尴尬地笑了笑，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双手，“宋老板，您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就我们这点微末的本事，搬搬扛扛都怕把您的宝贝物件给弄坏了。您这就要走了，我们也想尽点心意，帮帮忙嘛！”
“什么叫‘走了’？”秦浩峰瞪了柱子一眼，纠正道，“是高升到京城了！你一句话，把宋老板给送走了！”
“得了，得了，你们俩还是少说两句吧！”宋青云笑着伸手示意柱子和秦浩峰安静下来，“你们一开口，指不定又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都别瞎担心了，”他接着说道，“该打包的都打包了，该装箱的也都装箱了。这两天我二大爷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他给我安排车辆，一趟就能把东西都运回京城。”
说完，宋青云一指柱子三人，“你们三个小子，这两天别安排其他事情，等我那边收拾利索了，我请大家伙吃饭！”
“你们先忙着，”他转向陈阳，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我跟陈阳说点事。”
陈阳、宋青云和钟副会长坐在了那张老旧但饱经岁月洗礼的椅子上，三人端着各自的茶杯，热气在寒冷的屋内氤氲成轻薄的白雾。清茗入口，苦涩回甘间，话题从江城的雪景聊到了古董市场的前景，又从市里的经济发展扯到昔日的趣事，谈笑声中，一时间似乎没有人着急将话题引入正题。
宋青云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微微一凝，眼角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轻松笑意，语气含着几分顿挫地说道，“陈阳，今天来找你，不为别的，找你商量件大事。”
“师叔，你这可有些见外了，咱俩啥关系，还用商量？”陈阳抬眼看向宋青云，虽说语气轻松，但眉头却下意识一挑。
“是这么个情况，我调回京城，我不能在挂着江城古董协会会长的名头了。”宋青云顿了顿，随后朝陈阳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所以呢，江城古董协会的会长一职，我得让出来，不能在这儿耽误大伙的未来，我跟钟副会长商量了一下，认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别，别，别！”陈阳听到宋青云的提议，吓得差点把手里茶杯扔出去，他急忙放下茶杯，连连摆手，仿佛宋青云递给他的不是会长职位，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师叔，你可别整我了！你让我接手古董协会？你看我像干这块的料么？”他说着，伸手一指稳坐钓鱼台的钟副会长，“钟副会长这不是在着呢嘛！你让我接手什么？钟副会长接，这简直是天作之合，珠联璧合，完美无缺！”
钟副会长听到陈阳这番话，急忙摆手，“陈老板，这不行！万万不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我……我不够格！我资历尚浅，能力不足，哪能胜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啊！”
陈阳显然没理解钟副会长话里的深意，他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钟副会长，你可真谦虚！你要是都不够格，那这江城就没有够格的人了！”
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想想，你都在江城古董界混迹多少年了？经验丰富，德高望重，连我都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你当会长，那绝对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啊！”
陈阳越说越激动，仿佛钟副会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会长了，“咱们就别在这儿互相谦让了，你赶紧接手，让我师叔安安心心地走吧！”
“得，”宋青云笑着一拍椅子扶手，无奈地看了一眼陈阳，“你小子这一句话，彻底把我送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马上要驾鹤西去了！”
“还 tmd‘安安心心地走’？咋的，我闭不上眼睛了？需要你超度我一下？”宋青云佯装生气地瞪了陈阳一眼。
“不是，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陈阳笑着摇摇头，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把这摊子交给我，我肯定干不好，白白浪费了你的心血。”
“你就直接交给钟副会长，这多省心，多高效啊！你也能早点回京城享福，不用再操心江城这边的事了。”
“再说，”陈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这人天生就不是当官的料，让我管人，还不如让我去倒腾古董呢！我自由散漫惯了，受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万一我哪天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误，岂不是给你老人家丢脸？”
“你呀你……”宋青云指着陈阳，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真是能说会道！我算是服了你了！”
“不是，你小子是真没明白我的意思啊！”宋青云故作高深地摇摇头，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眼神在陈阳和钟副会长之间来回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