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不上奇遇,只能说是遇见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房敛摇着头,不承认他在枯井里发生的事情叫做奇遇。
他掉下去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死。
可是他没死,而且还一直活了下来。
井壁上刻着阵法,是为了封印井中的东西,房敛掉下去没有感觉到屏障,直接摔在了井底的烂泥上面,腐臭味的烂泥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然而对那时的房敛来说,能活下来就已经实属庆幸,又怎么会嫌弃救了他小命的烂泥呢!
要知道,如果没有这堆烂泥,他摔下来之后,指不定就摔成一滩烂肉,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抱怨烂泥的味道太难闻。
挣扎着从烂泥里站起来,房敛在烂泥中找支撑点让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他摸到了一根骨头。
光滑的在黑暗之中会发光的肋骨,房敛将骨头从烂泥中拿出来之后,骨头散发出来的光,照亮了井底小小的一片天地。
说到这里,房敛瞥了辛芜一眼,他告诉辛芜骨头带着他看了一段骨头主人生前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之中,骨头的主人是客栈的二掌柜,大掌柜是他的妻子,他和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半人半妖的小孩,小孩生来就是人类模样,原本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很好,好景不长,大掌柜的生下孩子之后,本来就不是很强的实力被削弱的更厉害了,她将饮酒镇的控制权转交给了她的丈夫,希望她的丈夫能保护好他自己还有他们的孩子。
结果不言而喻。
大掌柜的同镇上的恶人同归于尽,二掌柜带着他们的孩子躲进了枯井。
坏人消失之后,二掌柜也因为饮酒镇受了重创的原因而命不久矣.
他献祭了自己,将孩子传送到他的故乡,然后欣然迎接死亡的到来。
“我在枯井里捡到了一条肋骨,得到他的部分记忆,然后成为了饮酒镇的控制者,与饮酒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多年来,镇民和外来者在我的干预之下,有伤无死,他们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我知道你可以凭一己之力毁了饮酒镇,但我还是想要求你用柔和的手段,至少放过镇上那些无辜的人。”
“哦!”辛芜表现的不是很在乎,她本来的打算也只是将饮酒镇重新封印起来,封印之后,饮酒镇自成天地,里面的人还是正常生老病死,无辜之人会在天道自然干预之下,重新回归轮回,不无辜的人当然会被留在饮酒镇,重复他们生前的经历。
她说了要解决问题,但并没有说要以杀解决问题。
房敛误会了她,她也没想要解释,就是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说完了镇上的事,接下来总要说说他是如何知道她经历诸多小世界的这件事了吧!
然而时间不等人,房敛就算活了百来年,本质上还是个人,能撑着从头说到尾,已经是很厉害了,但也仅是如此,想要继续下去,就不能够了。
“不走吗?”辛蚺的尾巴在辛芜的胳膊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他从袖子里探出头,不明白上一刻还走的好好的辛芜,怎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辛芜单手扶额,发现自己还是被房敛拉进那方天地之前的姿势,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角,回过头,身后的酒娘子看见她回头,揽着房敛的肩膀,身子向前倾,“你能救救他吗?”
被酒娘子抱在怀里的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他虚弱的躺在她的怀里,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你是想要救他,还是想要救自己呢?”辛芜的声音里带着恶意,如果房敛刚才说的都是实话,那么这个酒娘子是因为担心师兄而求救,还是因为害怕房敛死后,饮酒镇化为乌有,她也会一同死去而求救呢?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性的抉择呢?
酒娘子低下头,捏着袖角轻轻擦去房敛嘴角的血迹,然而血迹几近干涸,干燥的袖角是擦不去这已经干涸的血迹的。
辛芜见她不回话,嗤笑一声,转头继续往前走,问题的答案,她已经很清楚了不是么!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对我来说,两个问题是一样的,无论是因为什么,我都不希望他会死掉。”
辛芜摆摆手,这次是真的没有停留。
“你总是喜欢慢半拍,在我不在乎你的答案之后来回答我的问题,算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遇到了,随便你怎么做啦!”
她话是这样说的,但也没有真的丢下身后的人不管。
指尖流出的灵气在酒娘子和房敛周围形成一个淡淡的护盾,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替他们抵挡危险,离他们不远处的酒娘子二号则是被灵气贯穿了识海,死的不能再死了。
辛芜不记得自己是不是第一次杀人,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饮酒镇不是很大,她很快就走到客栈。
进了门,穿过楼梯后面的暗门来到后面的院子,正对着的厢房是大掌柜也就酿酒小妖曾经住过的房间。
屋内的装饰从始至终都不曾变动,依旧保持着大掌柜离开之前的模样,桌上放着绣了一半的小裙子,裙子很小,大概是给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孩子穿的,辛芜的手在裙子上方划过,布料很柔软,针线很细致,一看就花了很大的心思。
原来酿酒小妖的孩子是个女儿呀!
她还以为是个男孩子呢!
辛芜往内室转了一圈,屋内放着两坛子酒,酒坛正面贴着红纸,纸上写着,“送给我的孩子。”
酒坛上的泥封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个角,酒香顺着缝隙飘散出来,给辛芜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闻过类似的香味。她自问不是个爱酒之人,可闻着这味道却有些想要尝上一尝的想法。
“要喝点酒吗?”辛蚺离开了辛芜的手腕,落到地上身形变大了许多,尾巴尖搭在酒坛旁边,只等着辛芜一句话,他就打开泥封,倒酒给她喝。
辛芜和他对视了三秒钟,淡定的移开视线,“不用了。”
比起品尝一坛不晓得放了多少年,是不是变质的酒,她觉得还是早点重新将饮酒镇封印起来更加重要,而且,不管酒是好是坏,那都是一个母亲留给她的孩子的礼物,作为一个外人,辛芜觉得她不应该也不能去抢夺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