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说不上是争执的谈话之后,一人一蛇之间沉默下来。
人是懒得说话,蛇是无话可说。
没走两步路,辛芜就被迎面而来的酒娘子拦住了。
“你看到房敛了吗?他大概有这么高,穿着玄色长袍,看人的时候喜欢眯着眼睛。”酒娘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她两边脸颊带着红晕,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滑落,她都顾不上去擦,只专注的打听着话中人的消息。
“咦?”辛芜往后头瞟了一眼,晕过去的怪物还没有醒,地上躺着的那人也还是人事不知,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酒娘子要找的,她是不记得那人穿着什么衣服,不过说一下也是没关系的,“我在那边地上看到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衣服好像是玄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原以为看在两人有几分熟悉的份上,说完话就可以离开,谁知道下一刻就被拉着手臂往她来时的方向冲。
略带茫然的回到原来的地点,辛芜看着酒娘子扑到地上那人的身边,手里拿着药瓶,也不看瓶里有些什么药,就全都往人嘴里灌,一边灌还一边小声嘟囔着什么东西,饶是辛芜耳力惊人,也没能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情深义重的行为,看上去有些像个傻子。
辛芜不想当傻子,既然酒娘子已经找到要找的人,她自觉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做,还不如离开去完成她纠正错误的神圣使命。
她再次被拦了下来。
拦她的人还是酒娘子。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同我们这些人都是不一样的,我想请你救救他,若是他死了,留在饮酒镇内的人不会有谁能活下去,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我和你说的都是事实。”
辛芜不觉得她在危言耸听,但也没有想要按照她说的话去做。
毕竟救与不救,对她来说,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纠正错误的方法就是让所有的错误都回归正轨,这样一来,饮酒镇就没有存在的必要,镇上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活下去,既然都是一样的活不下去,那么救和不救就真的没有区别了。
辛芜:“人总是要死的,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而已,所以为什么要救他?”
辛芜是很冷静的,哪怕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手腕上突然一紧,都没有让她露出其他表情,镇定的近乎冷酷。
酒娘子:“如果能活下去,谁会愿意去死……”
辛芜打断她的话,“我愿意啊!就算能活下去,只要我愿意,我就会去死,死的连渣都不剩的。”
话题逐渐偏离主线,被酒娘子抱在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缓,另外的两人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继续说服彼此相信自己的观点,一个始终认为要死的人不必救,另一个却在说能活下去就不会去死。
基本上就是鸡同鸭讲的逻辑在两人之间不断转换,却没人发现不对劲,反而聊得很起劲。
打断她们谈话的不是渐渐恢复的房敛,而是之前被辛芜砸晕过去的怪物。
先前辛芜把人踹出去的时候,原本头朝地的怪物是脚先落地的,一朝醒来之后,也不再保持头朝地的怪异姿势,改和正常人一样脚踏实地了,头发依旧全都糊在脸上,冲出来打断辛芜和酒娘子的谈话之后,那家伙站在一边,兴许是头发挡住了视线,她自己把头发扒拉到两旁,露出真正的模样。
该怎么说呢!
被镇上称为怪物,那个东西的家伙,其实有一张眉清目秀的脸庞,辛芜看过去的时候还有几分熟悉。
视线偏移,落到蹲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人的酒娘子身上。
可不熟悉么!
怪物的脸同酒娘子几乎一模一样,些许的区别也只是怪物看上去更加的稚气未脱。
辛芜对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是有所优待,既然怪物的长相其实是过得去的,她当然不会继续用那种有侮辱性倾向的外号来称呼她,所以她决定喊她酒娘子二号。
“或许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同她的关系呢!”辛芜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一举一动格外相似,犹如在照镜子的两个人,或者不能算是人的家伙。
另一边,拢在袖中的手在掐住了辛蚺的尾巴。
呵,大骗子!
她就知道这个世上她只能相信自己。
不得不说辛芜在这个世界的面相还是比较能唬人的,她现在和她原本的模样有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全往高冷范发展了,只要不笑,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令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她轻轻瞥了一眼酒娘子,就让人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酒娘子揽在房敛肩膀上的手抖了两下,苦笑着说:“若是我说我与她没有关系,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
辛芜:“你是要把我当成傻子来糊弄吗?”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也不一定就要听,做事不求甚解的人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算多,只要最后的结果是我想要的就可以了。”
她这样说着,也就没了继续和酒娘子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对着酒娘子二号勾了勾手,“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但是呢,就算我再怎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对于那些外表美艳,内心是蛇蝎心肠的人,我还是喜欢不起来的,而且我也不会管你是不是有苦衷,做下错事就是需要被惩罚的,肮脏的人就应该被人道毁灭才是。”
酒娘子二号面色不变,还是呆呆傻傻,宛如智障。
人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非黑即白。
辛芜知道,不过那又能怎样。
她早就学会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过下去,谁会在乎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身后的人想要说些什么,她已经不在意了,机会这种东西只有一次,错过以后就不会再有。
辛芜要去的地方是辛蚺口中的酿酒小妖的住处,就在她曾经住过的客栈的旁边,不远,只在隔壁。
“等等,你救救他,救了他,我就告诉你,你救他好吗?”酒娘子在她的身后祈求,然而辛芜没有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