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芜能瞧见发生了什么,却听不见那些人说的话。
她看见闭关之中的小姑娘因为那封口信吐出一口血,先前的诸多准备全都功亏一篑,修为不仅没有更上一层楼,反而还倒退了许多。
因为辛芜只能看到小姑娘身边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那条蛇离开后去了哪里,她只看到小姑娘出关后,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哭了许久。
后来,小姑娘离开了家,她的身边只有她自己,以及那条蛇留给她的法宝。
法宝有灵,除了能护的小姑娘平安,还能带着小姑娘找到那条蛇。
小姑娘去了许多地方,然而总是和那条蛇擦肩而过,往往是她刚到那处地方,那条蛇就离开了。
辛芜在一边看的都着急了,如果是她的话,她才不会那么执着的找寻一个人,弃我去者,昨日之日多烦忧,乱我心者,今日可不留。
何必为了一个人,将自己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呢!
然而一个局外人是如何想的,终究与局内人无关。
小姑娘始终没有说要放弃,她追随着那条蛇的脚步,天南海北的走着,似乎永远不会疲惫似的。
直到那一天,小姑娘在茶楼歇脚的时候,与人起了争执,辛芜不知道他们吵了些什么,但能看见小姑娘满脸落寞,抱着手中的长剑,一言不发的从茶馆中离开,她坐在那座城的城墙上,似乎没了继续追逐下去的想法。
接下来,小姑娘的速度果然放慢了许多。
没了那股急躁之感后,她开始日常走神。
辛芜发现小姑娘似乎有了目的地,只见她一路向前,也不找人问路,见山翻山,遇河跨河,选定了方向之后,就顺着直线走下去,凡是挡在她面前的东西都会被她跨过去,从无例外。
辛芜不知道她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
等到小姑娘走到那座山的山脚下,她被人拦住,不仅被人抢走了手上的法宝还被打了一顿,打她的那人的功法很特别,就同她走丢的那条蛇同出一脉。
可小姑娘还是想办法上了山,毕竟她手上并不是只有一件法宝。
她上山之后看见了那条蛇,也看见他对那个打伤她的人温和以对。
有些人的心如死灰只在一瞬间。
小姑娘甚至没有等那条蛇反应过来,就当着他的面用了传送符离开,传送符将她传送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她引动了天劫,被天劫劈的魂飞魄散。
小姑娘死去的瞬间,辛芜就发现自己能动了,而且她的肩膀上又多出了一个不属于她的重量。
“你看到了什么,怎么还哭了?”辛蚺刚才发现辛芜突然失神,就知道她大概又陷入哪个幻境之中,还没等他将人拉回来,就被一滴泪砸落在头上。
辛芜听到声音,低头看着肩膀上的蛇,嫌弃之色变得更加浓郁。
世上的蛇,果然都是无情无义的负心之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没有一点真心,翻脸就不认人。
心里将辛蚺从头骂到脚,总之没有一句好话,那股气也被她直接带在了脸面上,“我哭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辛蚺不同她生气,他也不会同她生气。
“你刚才也被拉到新的幻境里去了吧!”他也不需要辛芜回答,就自问自答,自己说了起来,“我也去了一个新的幻境,在那个幻境里,我连动都不能动,只能看着那些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就跟坐在堂下看戏似的,不知道你同我是不是一样的。”
擦了把眼泪,辛芜被辛蚺的话勾起兴头来,那不成他同她看到的是一样的。
不过她忍住没有开口问。
“说来或许你还不会信,我在那幻境里面亲眼见着了这饮酒镇是怎么来的。”辛蚺低着头,佯装惊讶。
辛芜席地坐下,将肩膀上的蛇捧了下来,放在面前,她同人说话未必要同人眼睛对视,但也不喜欢对着空气说话。现在她要听辛蚺说他看到的东西,若总是偏头去看他,脖子会酸疼的。
“幻境和幻境也是有区别的吧,我和你看到的就不是一个。”辛芜没说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她在幻境之中倒是为那个小姑娘打抱不平,出来以后短短时间就无动于衷了,一切的选择都是她自己选的,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都只能由她自己去承担,与他人无关。
辛蚺眼中闪过一丝流光,他单知道辛芜和他不在同一个幻境之中,却猜不出她到底在哪个幻境之中。
他定定神,继续说道:“你听说过绣妖师么?饮酒镇的来历就同最初的那位绣妖师有关。”
“绣妖师?怎么会?”辛芜得了绣妖师的传承,对初代绣妖师的经历不敢说事事知晓,但如果饮酒镇真的同那位有关,她是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听说过的。
辛蚺:“在那位绣妖师出现之前,世间并无饮酒镇,这饮酒镇是在她死后才出现的。我看你似乎对绣妖师也有几分了解,那你也知道绣妖师用来封妖的手法多样,然归根结底还是同刺绣有关,绣妖师才会被称为绣妖师的吧!”
是这样没错,辛芜点点头,算是回应。
可她还是不懂辛蚺为什么会这样说。
“绣妖师封妖是将妖物的原型以刺绣的方式记录下来,以此为媒介来封妖。而饮酒镇也是因此而来。”
“我在幻境中看见绣妖师死前将陪伴她半生的妖封印在了绣图之中,绣图上刻了阵法,能在时光流逝之下,让那只妖忘记她,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死之后,那只妖二话没说,随她殉情而去。而饮酒镇的原身就是绣妖师死前用来封妖的绣图,机缘巧合之下,连带着绣图之中不存在于世的人,一起出现在了世上,成了荒山之中的一座不起眼的小镇。”
“而且那时的饮酒镇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小破镇,更不会有什么人往镇上去。”
辛芜对辛蚺所说的前半段倒是有些印象,她是知道那只被封印了的妖的,更知道他就是初代绣妖师的伴侣,可惜一个是人,一个是妖,生命长度不对等之下,必然是一场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