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么,怎么像是失了魂似的,要我给你招魂吗?”
辛芜拿手在梁修眼前晃了晃,结果人家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不符合常理。
可惜她不是道士,招魂这种事情她还是做不来的。
辛芜在梁修身边磨蹭了半天,又是揪头发,又是掐胳膊,也没见人有什么反应。
她跑到梁修眼睛一直盯着的地方转了两圈,除了地上犹带腥味的血迹以外,也没有其他特别的发现。她跟着梁修,一是因为身不由己,二就是想要看戏,两者相较而言,辛芜还是觉得后者所占的比重更大。
偏偏她现在能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无一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小破镇子,还有一个昏睡过去的老乞丐,以及正在COS不会动弹木偶人的梁修,没有哪个是值得她坐在一边静静观看的。
往梁修身上丢了一道神识烙印,确保人一清醒过来,她就能知道。
辛芜这才轻轻一跃,往镇里去了。
她想去看看镇子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能找到一两个鬼影子也是不错的。
而梁修正逐步逼近许多年前的真相。
以自爆式袭击同蓝衣修士同归于尽的金色鲤鱼,死后连尸体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世间从未有过它的存在。
镇门口刻着“两家镇”字样的牌坊轰然倒地,碎裂的石块溅的到处都是,有的落到空地上,有的却飞溅到镇上幸存者的身上。就在那一瞬间,所有幸存者身上都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替他们挡住了最后的危险。其中,仍在血泊之中的澜衣小孩身上的光芒最剩。
小孩在光芒中渐渐闭上双眼,十指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双手空空的倒在血泊之中,眉宇之间净是惶惶不安。
仿佛是因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梁修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渐次模糊,他甚至看到小姑娘在他面前上蹦下跳的模样,同在幻象之中的苦大仇深完全不同。
他想要伸手去抓眼前的小姑娘,让她不要再胡闹,女孩子不以娴静为美,也不能整日跟个疯丫头似的,平白会让人看清三分,这样不好。
他的想法还没有付诸于行动,幻象就突然加快了速度。
两家镇上空的天快速变黑又再次亮起来,被蓝衣修士捆着的人们也因为他的死,而重获自由。
幸存者不是很多,大多是年幼的孩童,清醒以后连挣开绳索都不动,一个个哭着喊爹喊娘,待瞧见自家亲长都在血泊之中,动也不动,哭的就更厉害了。
活着的人之中也不是没有成.人的,只是年纪都偏小,最年长的也才十九岁,是镇长家的小儿子。
同尚不知晓世事的孩童相比,已经成年了的镇民在目睹亲人死后的惨状之后,考虑的事情当然会多一些。在镇长小儿子的带领下,他们护送还活着的孩子一路逃到附近的山里,行动间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敢做,他们连躺在地上的尸骸都没有去收捡,更没有去试探,那些看似已经死去的人之中,是否还有侥幸活下来的。
他们离开,留下澜衣小孩仍在原地昏迷。
不久之后,又有修士踏着长剑飞来。
修士身上穿着的是青阳门的服饰,落地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瞧蓝衣修士是否还活着,在确认那人的死亡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不是很好看。
那人随手招来一团火,想要毁尸灭迹,却在那时,澜衣小孩揉着眼睛醒来,茫然的问他是谁。
接下来的事情,梁修不必去看就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后来的那位修士就是如今的青阳门掌门,也就是将他带回青阳门,并收养了他的人。
梁修也是这时才想起来,他在青阳门中也听过一些流言。
门中的小弟子之间盛传他不得师祖欢喜,就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不够好。
据说,他被师父捡到的那一天,恰是师祖的最疼爱的小弟子身亡的那一日,而那位小弟子喜着蓝衣。
前因后果如此这般一联想,也不难得出在两家镇同金色鲤鱼同归于尽的蓝衣修士就是梁修的小师叔这个结论了。
幻象散去之前,梁修瞧见他师父将蓝衣修士的尸体收进储物袋里,然后抱着他离开了两家镇,在他离开的一瞬间,镇上死去的镇民尸骨都化为了飞烟,也不知是他师父离开前做的手脚,还是金色鲤鱼最后给予他们的尊重,不让宵小之辈侮辱他们的尸身。
逃到山中的人们自此一去不回头,两家镇却因为金色鲤鱼最后的遗泽,每当有人踏入两家镇的范围,总会莫名窥探到先前发生过的片段,有时是蓝衣修士未曾出现之前的安居乐业的生活,有时是镇上的人被杀戮时的场景,除了镇上的原住民以外,没有人能完整的看到两家镇发生的事情,他们也只能看到些许的片段。
梁修捂着脸,喉间传出嗬嗬的声音,很快又变成了凄厉的笑声,像是夜间从林间飞过的夜枭,带着人们惧怕的死亡气息。
原来,他这些年竟然一直都在认贼作父么!
多可笑!
辛芜在镇子里来回转了好几圈,正准备再扩大一些圈定的范围,看看镇子周围的环境同镇上有何种区别,脚尖刚刚离地不足半尺,就被远处凄厉的笑声给吓个正着。
脚腕化成烟雾,她的身体在原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向后转,硬是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形,所付出的代价也仅是脚裸一下重组了一次,她又不会因此而感觉到疼痛。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那家伙又发生了什么,就不能安静的当个美男子,充当花瓶让人赏心悦目吗?非得三不五时的弄出点小毛病,让人不能安心?”
嘴里不住的贬低着远处的梁修,她行动上却不加掩饰的表现着自己对梁修的担心。
她都忘记自己还会恐高的事情,直接原地来了个三级跳,从镇上房子的屋顶上飞跃而去,嗖的一下落在梁修的面前。
正面对上颓废的已经没有人生理想的青年,辛芜摸着下巴,看着他了无生气的模样,暗自叹道,原来再好看的人,衰起来也不能说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