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茴住的院子在宴府的整体布局中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至少辛芜她们从正门进去一路小跑着到达院子的,花上了不少时间。
还好宴府的下人打扫的时候比较尽心,路旁的积雪未化,小径上却是干干净净的,踩在上面走快了也不会被滑倒。
来来去去的下人都挤在院子的附近,哭声还有怒骂声,声声不绝。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管家呢?他在哪儿,让他给我出来!”宴夫人一路走来气喘吁吁,看见如此躁杂的场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吵闹声压过了她的声音,在场的除了她们后来的这一批人,也没人注意到院子外面的状况。
青叶脸色变幻不定,她往前跑了几步到宴夫人的身边,“夫人,让我挤进去看看吧!”
对于自告奋勇的人,宴夫人是不会拒绝的,只是她看向青叶的时候,依旧没什么好眼色。青叶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得到宴夫人肯定的眼神后,她冲到院子里,挤开挡在门口的人,朝着院中宴茴的闺房挤去。
宴夫人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青叶,蓦然想起青叶在厅堂上说的话,她的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们好吵啊!”辛芜靠在秀珠的肩膀上,站没站像的样子,如果李嬷嬷在这里一定又要说她了。
秀珠习惯性的向下动了动肩膀,让辛芜靠的更舒服一些,“宴府的下人还需要再调.教一番,这般聒噪,不堪大用。”她是看不惯宴家人的作风,不管是宴夫人的不请自来,还是宴茴莫名其妙的委托,在她看来都是不怀好意,除了给她们家姑娘找麻烦以外,根本没有其他作用。
似是被这些人的声音弄烦了,院子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整个院子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不多时,挤在人群中间的管家就带着几个亲信将院中的人赶走的赶走,留下的留下,很快院子就变得清静起来,剩下的人也终于看到等在门口的宴夫人等人,辛芜悄悄注意了一下,青叶既不在离开的那群人中,也不在留下的人之中,或许她已经进了内室也说不定。
“娘,你,怎么回来了?”刚还在院中大吼大叫的晏家长子宴桉安顿好妹妹院子中吵闹的下人后,就瞧见院门口脸色不是很好的宴夫人。
想想还在房间中生死堪忧的妹妹,宴桉摸摸后脑勺,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秃了。
宴夫人:“怎么,我还回来不得了,你们这是在闹什么,怎么这么多的下人都聚在你妹妹的院子里,是家里来了贼子么?”她张口就说的话,一点都没有想到若事情真如她所言,她女儿的名声必然不能要了。
宴桉对待家人的时候,向来不愿意多想,只顺着她的话回到:“家里倒是没有多出来什么人,只不过宴茴她,她一时想不开,竟生出寻死的想法,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想要活活烧死自己。家中下人看见院中有火,以为是谁不小心打翻了灯烛,引起了火灾,便来灭火,谁知竟会发生那种事呢!”
他们母子俩说起话来,也没有让旁人退让避讳什么的,所有的话都敞开了来说,倒是十分的不惧人言了。
“宴茴放火自.焚了?”辛芜猛地睁开眼睛,拒绝了秀珠想要给她披上的斗篷,目不转睛的看向宴桉。
她怎么就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呢?
宴茴或许是真的有求死的心,但既然她让人来给她带话,那么自然是不会想要放火烧死自己的,如果她真的选择了放火,又何必多求她一句收敛尸身后不必下葬,只需火化撒入清溪呢!
突然间,辛芜就想到梅园中的事了,虽然两者之间看似没有瓜葛,但辛芜以直觉发誓,两件事情背后必然有同一个幕后黑手。
宴桉之前一直没有去看跟在宴夫人身后的有些什么人,猛然听见辛芜的声音还吓了一跳,再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算是脸熟的世家之交,从前他负责接送宴茴到外面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总能瞧见辛芜一脸看不上宴茴的模样。
宴桉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她又何必做此姿态呢!”语气之中尽是对宴茴的不满。
“她还活着么?我能去看看她么?”辛芜不再去看宴桉,转身对上了宴夫人的眼,不管宴茴现在是死是活,她都需要同她见上一面,能就此了断两人之间的因果,那就更好不过了。
宴夫人冷着脸点点头,同样没有去看宴桉,她在前面走着,朝着敞开的门走去。
厢房经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大火扑灭后也还是留下了一股子焦糊了的味道,没有被烧成灰的木板墙壁上都是黑乎乎的,看上去就很破败。房间像是被洗劫了一番,大量的家具都没有幸存下来,内室的卧床毁得格外厉害,想来最初的火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宴府的下人在外间地面上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宴茴正躺在上面昏迷不醒,她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被火燎伤的痕迹,就是脸上一圈黑灰,没有给她擦拭一下。青叶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真的难过到不能自己。
“有人知道宴茴被救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吗?”辛芜问着室内留下来的嬷嬷们,尝试着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火是从内室开始烧起来的,宴茴却毫发无伤,那么宴茴被救的时候肯定是不会在内室,不然她早就只剩下一堆骨灰渣了。
然而没有人理辛芜,青叶抬着头,倒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惜宴茴疑似想不开的时候,她不在宴府,宴茴被救的时候,她也不在宴府,就算她想说些什么也是无从说起。
宴夫人拿着手帕弯腰轻轻擦去宴茴脸上的黑灰,站直了身子后,才开口问着给宴茴诊脉的大夫,“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大夫捋着他的山羊须,摇摇头,“不太好呀!”
辛芜也盯着大夫看,想要看他能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躺在褥子上的宴茴手中有一道银光闪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