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斯鹤和秦怡梦来的很快,辛芜刚在书房坐定,翻出书装成读书的模样,他们就已经进了院子。绿意匆匆忙忙的迎上去,小声的解释着辛芜在书房看书不许她打扰的事实。
蔚斯鹤同秦怡梦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亲自到书房去看,而不是在正厅中等着绿意喊人来。如果真的是他们想象的那样,他们亲自上门也是应该的,都是他们欠了她的。
老爷夫人孤身前来,身边连个丫环都没有带,绿意揪着衣袖,充分发挥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在老爷夫人的脸上看见了几分忐忑,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虽说她现在服侍的小姐同大小姐相似,可她终究不是大小姐。心中想着其他的事,绿意也就错过出声提醒他们,小姐看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的事实。
这是蔚斯鹤第一次看到这个据说是来自旁支的姑娘。
他对长女蔚旖然始终怀有一份愧疚之心,只是他平日里想的事情太多,静下心来时甚至都想不起来长女的模样。现在看见辛芜时,他才陡然发现自己对长女的映像原来如此深刻。跟他前后脚进来的秦怡梦在看到辛芜的瞬间又忍不住落泪,想到辛芜可能就是死去的女儿,心中不免郁郁。
辛芜没有看向他们,摆出一副沉浸在书本之中,诸事不扰的姿态。
秦怡梦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小声说道:“然儿,我,好久不见。”
辛芜放下书,面色不变的说道:“确实很久不见。”
秦怡梦见她这么冷淡,眼中又出现泪光,不想在人前哭哭啼啼,她往旁边退了两步,借着蔚斯鹤挡住自己。
他们进来后就把门关上了,想要端茶倒水的绿意被关在门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要乖乖下去,还是守在门前不让其他人来打扰。
蔚斯鹤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其实不叫蔚然,应该叫做蔚旖然,你是我们的女儿,对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辛芜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她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叉叠在腹部,神色自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但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过,名字还有容貌,只要是熟悉的人就能看出来。世上或许有连个毫不相干的人长相相似,可在长相相似的前提下,其他的特征,名字年龄都相似,这样的情况恐怕不会是那么凑巧的。”蔚斯鹤轻轻拍着秦怡梦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辛芜笑了一下,点点头,“或许吧,只是仅是如此就断定我是什么人,未免太过草率。”
“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向你求证,你到底是谁?”蔚斯鹤好脾气的说着。
“我不想说呢!你不能强求一个死去的人来回忆她生前的事,太为人所难了。要知道死后化成鬼魅还能幻化出肉身的,无不是因为有着莫大的冤屈或是执念,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达成执念,其他的东西就不重要了,不是么?”辛芜笑嘻嘻的说着,抗上去天真活泼,没有阴沉,更没有鬼气。
蔚斯鹤还在沉思,他背后的秦怡梦倒吸一口凉气,探出头来,有些惊恐的看着辛芜。
小姑娘看上去面色红润,地上也有倒映着的影子,怎么看都是活生生的人类,怎么可能是鬼呢?
蔚斯鹤不像秦怡梦受到的惊吓太多。脑子都有些混乱,他很清醒,也记得蔚旖眉面前曾经出现过的蛇,对蔚旖然已经死了的消息还是能接受的。
“有些事情我们心知肚明,就不用探究其后到底代表什么,还是说说你们的来意吧,总不能真的只是确定我的身份。”
辛芜突然不想再看到他们貌似关心的眼神,除了会让蔚旖然的那丝灵性在更难过的情形下消散的更快以外,又能有什么作用,她可不想一直被忧郁悲伤的氛围包围,太折磨人了。
蔚斯鹤拉着秦怡梦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食指在膝盖上敲了半天,“你不介意我坐下来说吧。”
辛芜没说话,定定的看着他们。
坐与不坐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这里又不是她的地盘,作为主人的他们想做什么根本就不需要征求她的意见,她又不会因为他们多问了一句话,就有多高兴。
不过他们如果把蔚旖眉的小命双手送上的话,她或许真的会高兴。
“是旖眉害死你的么?你这次回来也是想要杀了她?”蔚斯鹤说的很慢,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承受两个问题的确切答案。
“你能放过她么?我是说,她是你妹妹不是吗?你们一母同胞,不应该,不应该那样做的。”秦怡梦紧随其后说着她的想法,还用她那包含泪光的双眼凝视着对面的辛芜。
“我刚才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见么?我本就是因执念而存在,如果执念不消就会化身厉鬼,到时候受威胁的就不止蔚旖眉她一个,我还可能滥杀无辜。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希望我化身厉鬼,好给你们找天师的理由,将我打的魂飞魄散么?”辛芜眼中都快要结冰了,她不喜欢秦怡梦祈求的口气,说的好像她不答应就是在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或者说蔚旖然又做错什么?
他们现在可以用双生姐妹为借口来劝她放人,可蔚旖然当年被杀的时候,怎么就没人说她们是双生姐妹,不应该伤害彼此呢?
还是说这个理由仅是用来约束她的?
“我不过是让她在你们面前露出本来模样,然后再取走她的性命,都没有折磨她,不是么?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她欠我一条命,我自己来取回,有什么不对?”辛芜不屑的说着。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蔚旖然死了连轮回都没有,而蔚旖眉还有转世的机会,已经是很占便宜了。
“我不能,我不能。”秦怡梦的声音在房间中突兀消失,辛芜下意识的看过去,刚好看到蔚斯鹤收回手,他把她打晕了。
“你也和她一样想,希望我放过蔚旖眉?”辛芜被蔚斯鹤奇怪的眼神看的坐立不安,空气沉闷的让她都说不出话来。
蔚斯鹤侧身让秦怡梦伏在他的肩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你不是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