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言从皇宫里带回来的旨意并不在辛芜的打算之中,可以说从她到京都以后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辛芜已经听齐嘉言说他同平南王府算是决裂了,可他们现在住着的却是平南王府在京都的宅院,身边服侍的人也都是王府中人,好像同他们在岁末城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个所以然的话,那就是王府中的主人只有齐嘉言和她。
“你用医书换取在太医院学习的资格,是我们说好的,可为什么还给我弄了个郡主的称号?我以为你知道那些话都是我们编出来的,根本禁不起查证。”
辛芜在人走后,将圣旨收好之后,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揪着齐嘉言的衣袖要他说个过得去的理由。
“阿芜,你相信我吗?”齐嘉言凝视虚空,并不去看辛芜的眼睛。在很多不能直接说给辛芜听的东西上,他一直是这个态度,说不上推脱,只是单纯的在绕弯子,如果辛芜一直问下去他或许会说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被绕到其他话题上,那就更不必解释了。
“我是相信你的,很显然现在的问题不是相信就能解决的,直觉告诉我,你在隐瞒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影响我接下来的人生,所以就算我相信你,你依旧需要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关于你隐瞒了我什么东西。”
辛芜从岁末城出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医书她会交给齐嘉言,只要齐嘉言凭借他学到的医术救了太子,那么他接下来的人生一定是平步青云,不可限量。可能引起他死亡的两位柳家姑娘进了皇子的后院,不会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他的生命安全也有了保障。
因此辛芜也能功成身退。
当然在此之前她只需要再确认太子病重,齐嘉言成功救治太子就可以了。
辛芜的记忆是混乱不清的,可她依稀记得自己亏欠了什么人,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愧疚这种东西自然是越早还清越好。
她可不希望自己被不知名的愧疚一直纠缠下去,所以在不同的小世界中历练过程,自然是越简短越好,这是她第一个历练的世界,可她已经花费太多的时间了。
十年,真的是个太漫长的时间。
在她模糊不清的记忆之中,清晰可见的齐嘉言占了太多的地盘,这对她接下来的其他世界的任务很不友好。
“阿言,你说过不会骗我的,不是么?”
强烈的质问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辛芜试着用怀柔的手段,忧郁的看着齐嘉言。
“是,我不会骗你的。”
齐嘉言果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只是眸色深沉,早就不是她可以一眼看清心底在想些什么的小孩了,事实上就算是在他小的时候,辛芜也有很多时候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我当然不会骗你。”
齐嘉言重复着相同意思的话,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这和他一贯在辛芜面前的表现不同,在辛芜面前他总是笑着的,因为辛芜喜欢他笑的时候脸上出现的小酒窝。
他现在能保持面无表情就已经很费力气了。
心底被背叛的愤怒让他根本没有余力去同辛芜分辨,他不会欺骗辛芜,可辛芜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辛芜总是说他有看透人心的能力,虽然他并不想要,否则又怎么会看出辛芜想要离开他的想法呢!
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已经说好了不会分开的,不是么!
就在他们离开岁末城之前,他又问了辛芜一次,辛芜也答应过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离开么!可是她现在的心底又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那就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好不好?”
辛芜慢慢靠近齐嘉言,双手附在他的肩上,小心的诱导少年说出真相。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发现少年现在已经要比她高许多,想要面对面说话,她都需要垫着脚了。
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恍惚之后就又不在意了,她终究是要离开的人。
“阿芜,你等一等,等我的生日过后我就全部告诉你,你知道的,我的生日很快就到了,只要再等上一个月,好吗?”
齐嘉言的声音有些脆弱,他祈求着辛芜答应他的话,而不是固执的想要答案。
可是他失望了,或许辛芜想要离开的想法比他知道的要强烈的许多,所以她连短短的一个月也等不下去。
睁开眼时,四周是一片黑暗。
辛芜活动了一下手脚,她的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也没有被带上锁链,只有后颈的地方有些酸疼。
她还记得自己在等着齐嘉言回答她的问题,可是他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还说出让她等上一个月的话来。他明明知道她的记性不是很好,他不当场说出来,别说是一个月也许是第二天她就忘记自己要问什么了。
捏着酸疼的脖颈,辛芜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嘉言会把她打晕甚至还关起来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所在的房间大概是个密室一般的存在,以她在黑暗中可以识物的视力,也没有找到门窗所在,四面八方都是墙,只有她躺着的那一小块地方铺上了毯子,连个床都没有,是真的空无一物。
辛芜突然发散了一下思维,在这么个密封的环境里,难不成是要她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么个破地方进行?
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就在辛芜惴惴不安,甚至准备使用非人的力量直接破墙而出的时候,她右边的那堵墙突然打开,那里有光慢慢点亮她所在的黑暗房间。
以辛芜的意志都差点被那束光迷惑,出现独占的想法。
辛芜闭上眼睛,十年的人类生活让她的习性更加倾向于人类,虽然她现在的眼睛不会被光影响到,可一般的人类在黑暗之中待久了,是不能直视光的,那样可能会瞎的,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见齐嘉言手里拿着一枚夜明珠站在她的面前,满室白光就是从夜明珠中散发出来的。笼罩在白光中的齐嘉言不苟言笑,却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感觉,有些像是庙里的佛像,慈悲却又残忍。
“阿芜,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点和过去的我感同身受呢?”
光芒之中,齐嘉言的声音阴暗而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