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天是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有种要下大暴雨的感觉。
辛芜醒的比较早,不知道是不是同妖族的习性有关,她总有种睡与不睡都是一样的错觉,好像自己不睡也是可以的。她醒来时,烛火早就灭了,屋里的光线是昏暗的,给人一种黄昏日暮的错觉。
小孩子一向睡得沉,辛芜从房梁上翻身下来的声音又小,自然没有惊醒他。
站在窗边,辛芜看见外面大雨将至,有些担心今天出门的事来,她都打算今天去找住的房子了,总不能以后都在人家房梁上凑活着过吧!她总得要个地方放两件洗换衣服,能洗澡换衣服的地方,要知道她以后就是个人,而不是能随意变换的雾气了。
这边的辛芜起的很早,而王府中的下人们也起的很早。
还和娘老子一起住的彩香今天比往常要起来的早很多。她住的地方离齐嘉言的院子本来就远,一个来回都要花上很长时间,再没有得到齐嘉言搬到院子里的同意之前,她每天都只能早起。
齐嘉言的院子里平日里就住了他一个人,也没有其他的下人,更不用说小厨房了。
所以彩香在来的路上还要顺道从大厨房里取早膳,加上拿东西的时间以及走路的时间,她到齐嘉言院子的时候恰好能喊人起床。
辛芜从窗户那里看到拎着食盒的彩香,虽然不认识人,但也知道这大概是照顾小孩的人。
不想在人前露面的她,先跑到内室将还在睡梦中的齐嘉言喊醒,跟他确认过外面的人确实没问题后,留下一句出去逛逛就跑了。
她还想要去打探一下小孩的具体处境,可不能一直窝在院子里。
齐嘉言茫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没捋清思绪,辛芜就跑远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知道辛芜总会回来。
可这也让他一天的心情都坏掉了。
这个就不是已经跑远了的辛芜知道的事情了,收集小道消息的难度比她想象的要大上很多,此后的几天里她都是早出晚归,连找房子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仅在外面客栈租了个房间当成临时落脚点。
平南王府确实有一套,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王府里,都没有关于平南王府不好的传言,对于王府中的二公子的传闻也不多,仅有的也只是些鸡毛蒜皮或者是一目了然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等到辛芜终于放弃打探消息的时候,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
这天,辛芜难得在白天的时候回到王府小院里,却发现院子里面空无一人。一直等到下午日暮时分,才瞧见齐嘉言晃着个小短腿慢吞吞的晃悠回来。
齐嘉言的视力比他身边的丫环要好多了,他远远的就看见坐在屋顶上的辛芜,一面担心辛芜会摔下来,一面又担心她会被人看见当贼抓。
他在离自个院子还有一点路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彩香说道:“你去厨房看看他们晚膳做好了没,等会儿直接送到我书房去。”
虽然现在天色尚早,但是二公子想要用晚膳,彩香二话不说,应下之后转身就往大厨房走去,丝毫不带迟疑。
齐嘉言确认过彩香不会很快回来后,就撒开腿往院子里跑。
“阿芜,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软糯的声音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很可爱。
又看到两个小酒窝,辛芜克制自己想要伸手戳一下的想法,转移注意力的问道:“我今天回来都没有看到你,你是去找弟弟妹妹玩去了吗?”
“没有,我已经不会主动去找他们了。”齐嘉言摇摇头,“父王给我请了先生,我现在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去听先生的教导,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无所事事了。”
“也对哦,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学些东西了,那些先生都会教你些什么东西,有没有欺负你呀!”
如同一个家长般关心着小孩,辛芜不意外的又看到小孩感动的模样,顿时挠头。
该怎么说,这种话不是每个出入学的孩子都会听到的问题么?小孩这么感动,不会是他之前没有听人这么问过吧!
“先生有时会教我读书,有时也教诗词,更多的时候是让我练字,先生说字如其人,想要读好书,就要先练好字才行。”
齐嘉言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拉着辛芜的手往书房走去,只听他很自豪的说着:“先生每天都会给我布置练字的功课,我都很认真的写了,阿芜要不要去看看。”
都被拉到书房了,自然是要看看的。
辛芜从书桌上堆得整整齐齐的手稿中抽出一张,小孩子的字是不能抱有太大期望的,写的不是很好看,但是态度很认真,一笔一划都透露着认真,只是写的内容有些不对劲啊!
将书桌上的手稿一张张翻看后,辛芜的脸色显而易见的沉了下来。
她捏着纸张一角,低头问身边的小孩,“你那个先生平时叫你练字的时候都写的是什么东西?”
齐嘉言拉着辛芜的手陡然松开,怯生生的看着辛芜,“阿芜,是我写的不够好么!你不要生气,我……”
“不是,我不是说你不好,”辛芜摸摸小孩毛绒绒的头顶,小孩很努力,她已经从这些字中看出来了,她生气的是字的内容,哪有老师让小孩练字的时候抄佛经的,怎么着也是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一类的东西呀!
这些天她在外面打探消息的时候,可不止一次从外面学堂经过,她都听到里面的学生在背三字经的。
“阿言,你和我说说,你们先生平时都给你们教些什么?”辛芜安抚的拍拍小孩的手,重新问道。
齐嘉言将手上的书递了过去,“先生是按照书上讲的。”
辛芜结果一看,却是一本佛家的经书,还是不出名,很烂俗的那种。
“阿芜,你生气了吗?”
齐嘉言小心的拽着辛芜的衣袖,扯了扯,“阿芜,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阿言你也没有做错什么,”辛芜还是觉得小破屋里那个一脸防备的看着她的小孩更顺眼,现在这个逆来顺受的孩子太容易欺负了,这样不好。
“阿言,我觉得我们需要来一场很郑重的对话。”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听。”
比辛芜声音更郑重的是齐嘉言的眼神,是一种只要辛芜说就一定会赴汤蹈火的去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