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风呼呼作响,连带的破屋里面也平添了几分冷意。
齐嘉言久等不到辛芜的回答,早就是半睡半醒的状态,全凭执念守着不肯入睡。
按理说辛芜现在应当如他所愿的,她要做的事情本就需要随时陪在这孩子的身边,顺着他的话告诉他往后自有她会对他一心一意,可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辛芜只是又给小孩度了道灵气,让他睡得更香些,承诺什么的,如果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还是不要妄自许下诺言的好,免得真有一日实现不了,难过的人可不止一个。
齐嘉言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不知所踪,连昨夜入睡前紧紧攥在手心里的衣袖也不见了。
他从地上坐起来,茫然的看向四周,破屋还是那个破屋,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昨夜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只是幻想,如今天亮了便都消失不见了。
“阿芜。”他轻轻的唤了一声那人的名字,不曾得到回应,眼底的光渐渐暗淡,终归于死寂。
房门被突然打开,来人骂骂咧咧的走进来,看到坐在地上的齐嘉言,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被分给这个院子来,油水没有油水,还三天两头的被人罚,说是一等丫环,月钱还比不上洗衣的婆子。
你又往墙上靠,衣服不会脏啊!
我也是到了大霉,没钱也就算了,还要一个人做几个人的活,亏你还是王府的二公子,也忒没用了。”
彩月是齐嘉言院子里仅剩的丫环,也确实是如她所说的一个人做着几个人的活。
齐嘉言仍然坐在地上不言不语,听到彩月的话也只当做没听见一样。
许是他一直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给了彩月底气,她开门后见小孩不曾动弹,嘴上不停的说着不好的话,动作也很粗鲁,门板被她哐当一声推到一边,她想要伸手拽小孩,让小孩躲过去后,竟然直接用脚踹人了。
刚跑到外面街上买包子回来的辛芜就瞧见小破屋的门似乎是被人打开了,压在房顶上她偷偷往下瞧着,就看先昨天还拽着她的衣袖不撒手的小孩被个女人一脚踹倒了。
这就很不能忍了。
辛芜四下张望,附近没有人,可她手边也没个趁手的武器,只得将屋顶上的瓦片掰下一角,当成飞镖扔了下去,直接砸中彩月踢人的那只脚,看着她抱着脚直叫唤,辛芜才觉得气顺了那么一丢丢。
被人踹倒,齐嘉言趴在地上停顿了一下才重新坐了回去,从前不管是因为什么,下人们虽然对他不那么上心,可也不敢真的对他做什么,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下人们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他身边的丫环也敢对他动手动脚了。
他冷冷的看着彩月,即便他不受宠,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欺负的。
下一刻彩月就在一边喊疼,齐嘉言看到是有人用东西砸了彩月,他朝着石头飞来的地方看去,恰好看见窜回房梁上的辛芜,紧绷的小脸一下子破功,两个小酒窝也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等我去找你。”辛芜对小孩比了个嘴型,也不知道小孩能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辛芜摸摸怀里的包子,既然小孩已经被放出去,那就用不着这些了。
身边还有个彩月在,齐嘉言看见辛芜在说些什么,但是听不清,不过没关系,只要她是真实存在的就好。
外面的光穿过门扉,落在小孩的身上,清晨的光同昨夜的光是一样没有温度的。
齐嘉言率先走出门,回头看向房梁的方向眨了眨眼睛,然后冷冷的看向彩月,“你若是不想留在我院子里,那就不留好了。”
彩月不解其意,脚上的疼痛也渐渐减轻,变得可以忍受。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齐嘉言临走时的回眸给吓到,她从未想过那么小的孩子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神。
小孩和丫环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辛芜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到齐嘉言最后看向彩月的眼神,只以为彩月会乖乖听话,是因为她刚才丢出去的瓦片的功劳。
一个丫环还用不着辛芜多费心思,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怎么让齐嘉言的人生变得更好,一个人的人生啊,再怎么说也会有几十年的光阴,想想都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辛芜继续躺在房梁上,啃着有些凉的肉包子,她觉着自己可以先缓一缓,左右人找到了,时间也还多着呢!
大好的时光当然不能平白辜负才对。
齐嘉言是先回自个院子洗漱重新换了套衣服才出院门的,平南王府的规矩每月初一十五的早上都要一起用饭的,今天恰好是十五。
这个一起自然是指平南王府中的所有主子,上一代的,这一代的,还有下一代的都是一起的。
用餐地点就在老平南王的院子里。
齐嘉言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可以说是一家人都在等他一个人。
“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吃饭前,平南王随口问了一句。
坐在他旁边的平南王妃则是皱着眉,道“你倒是好大的面子,让一家人等你一个。”
若是放在以前,齐嘉言现在应该是会回嘴的。
可他看着平南王妃显露在外的不喜,低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说“是我来迟了。”
他也不狡辩,直接承认是自己的错,平南王妃压在嗓子里的斥责没处发,又不好把气撒在别人的身上,只能将面前的碗筷一推,说道“给我重新换一套来,这套脏了。”
其他人没有动静,一开始他们也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用过饭后,正是各自离开的时候。
齐嘉言瞥了眼身后的彩月,又看了下正准备和弟弟妹妹一起离开的娘,他想了一下,扭头去找他父亲了。
他爹是有些奇怪他怎么会拿这种小事来说,但他也知道齐嘉言和王妃的关系不知怎的越来越不好。所以他也没说什么话,就让自己的长随帮忙给小孩换了个人,简单的只是一句话的事,都用不上其他手段。
齐嘉言回到自己院子里,没有看到辛芜,他也不心慌,她总会来找他的。
至于他爹新换给他的丫环对他来说也算是个半个熟人,她是春嬷嬷认的干孙女,春嬷嬷走后,她偶尔还会替春嬷嬷给他送些东西,是个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