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朴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辛芜本来是准备一直等到卫朴醒来的,只是信叔说担心她身体,可不能等卫朴好转过来,她又躺下去。
她是知道自己身体不会生病的,就算行路给她捏的这个身体再逼真,可和真人还是不同的,比如说她就不会生病。
不过她知道不代表信叔也知道,因为信叔的劝说完全是出于好意,所以辛芜也没拒绝。
等到卫朴醒来,信叔在院子里喊人后,她这才转到卫朴的房间里。
床上的少年已经不是当年的瘦弱模样,就算在考场被摧残一番,回来补个觉基本的精气神也差不多都回来了。
先前的狼狈模样也大多是因为第一次进府城院试中的考场,比他当年童子试的考场要破上不知多少倍,没有防备之下,才将自己弄得那样狼狈。
“熙回哥哥,你醒啦!刚熬好的鸡丝粥,你要先吃一些么?”
辛芜手里捧着从今天一大早就起来熬煮的鸡丝粥,她自己是不喜欢吃葱花的,但卫朴不挑。
为了让鸡丝粥看上去更可口好吃一些,辛芜特地请杜叔出去买了个新的碗回来,白瓷小碗上什么也没画,取其淳朴自然的韵味。碗里的鸡丝粥上撒了一点葱花,绿色鲜艳欲滴,看上去应该是很可口的。
卫朴接过碗,勺子都没拿,只吹了两下就直接往嘴里灌,他在考号里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回来后又是倒床就睡,现在还真的是饿的很。
幸好她端过来的粥特地晾凉了些,不然刚出锅的粥让卫朴这么灌下去,他的嗓子怕是不想要了。
“嗯,几日不见,阿芜的手艺见长。”
几口喝完小碗中的粥,卫朴日常夸赞着自己的妹妹,顺便将碗往前递了递,粥有些少,他还不曾吃饱。
“不还是从前的味道,你觉得好还不是太饿了,这会儿只要给你口吃的,你都能说出个花来。”
和卫朴的日常夸赞不同,辛芜习惯了和他耍嘴皮子。
卫朴宠爱辛芜不管在什么时候表现的都非常明显,而辛芜日常怼卫朴的习惯也是他自己培养成的。
大概是从卫朴离家去书院读书开始,不知怎的,他就一直认为小姑娘会对他不着家的行为生气,每天回来都要苦口婆心的说自己到书院是去读书,并不是要扔下小姑娘不管。
这种话,听一两遍,辛芜还觉得满心欢喜,这个哥哥很在乎她的感受,很不错的。
再好的话也架不住天天说,卫朴不嫌累,辛芜的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了。
于是辛芜开始日常怼人,结果卫朴反倒认为小姑娘这是借着尖锐的语言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一点自己太啰嗦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些奇怪,但两人之间磨合了许久,也算是找到一个比较适当的相处方式。
既然卫朴已经从昏睡中醒来,自然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事。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可能回县城去,卫朴的成绩还没出来。
要是他此番的成绩很好的话,或许他就不会继续回官学读书。
在卫朴出门之前,山长曾唤他去谈论一些事情,其中就有关于对他未来的安排。
山长说若是卫朴这次院试的名次靠前,在第一张榜单上,那就让卫朴不必回县城。他会直接让人给卫朴送引荐信,让卫朴到京城郊区和一位大儒继续学习。等将来科举考试之时就不用来回奔波,直接在京城参加科举就可以了。若是卫朴的排名靠后的话,那么前面的那些话就算不得数。
世上的家长都有他们的相同之处。
当辛芜为着卫朴院试的成绩而心焦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明白当年高考查分的时候,她妈妈为什么那么着急了。
她现在也很想让卫朴弄个估分出来,然而卫朴表现的很淡然,决口不提院试的事情。
就算辛芜问到,他也只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很好的表现出一个佛系青年的风范。
对此辛芜表示,她还是喜欢道系或是法系青年,佛系太佛,她想打人。
不管是云淡风轻还是焦躁不安,出榜的时间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一开始辛芜还想说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不如直接找人买一份誊写好的榜单。
还是梅信制止了她。
用信叔的话来说,他的几个徒弟别的本事不行,在人堆里挤出一条路还是可以的。再加上他的徒弟都能认识几个字,送去誊写榜单再好不过了。
不得不说,信叔的徒弟果然深得信叔的教导。
衙门的差役还没来报信,信叔的徒弟就已经拿着誊写好的榜单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榜单其实没有抄全,只誊写了关键部分,比如说卫朴的名字什么的。
不等一院子翘首以盼的人出声询问,手里拿着誊写的榜单的那位小伙子就说出来了,“卫哥是一榜头名,我听人说是禀生,能吃朝廷发的粮呢!”
不只是这位小徒弟高兴起来,整个院子的人都很兴奋。
送信的差役来时,信叔还塞了五两银子给他。
辛芜也跟着一起笑,笑着笑着不知道怎的就觉得心里空空的,就像是许久之前在偶人世界发现阿岑快要死时一样。空落落的心,连活都懒得活下去。
可明明她现在过得很快活,根本不该有这种想法才是。
最应该高兴疯了的卫朴笑的很含蓄,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解,能考中头名也是正常的事情。意料之中的事情带来的乐趣少了几分,他也有多余的心思发现辛芜的异常。
小姑娘脸上是他看惯了的开怀大笑,然而卫朴的注意力放在辛芜的眼睛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对视,给他留下的映像却是小姑娘快要哭出来了。
不是高兴的哭了,而是有很多事情压在心间,难过的受不了,想要哭出来却又哭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是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欺负他妹妹了吗?
卫朴小心的将小姑娘抱在怀里,信叔他们都以为这是两兄妹太激动才会有的动作,他们很理解,甚至还悄悄退出去,给两人留下空地好谈心。
没有辜负信叔等人的好意,卫朴也想要问一下辛芜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想一下他到府城以后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忽略小姑娘的感受了。还有信叔说给他听的酒馆大堂里那个莫名其妙的女扮男装的人,最好不是那人欺负了他妹妹,否则他是会报复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