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笑容满面的站在大礼堂的讲台上,今天是官办联校新一批生员,选任地方职位的日子。
作为名义上的最高官长,我也要出面主持一些沿袭成规的礼仪性活动,比如亲自给他们逐一受任和嘉勉,然后说一些警醒鼓励的话语和典故。
比如“五子登科”“五大天地”“带土地公回家”“三代进士”“做文章与生孩子”“放火点灯”“拜见兄长”之类通俗易见的官场段子和笑话,且博得一笑的同时,也算是劝勉互进。
一边说着各种来自后世的典故,一边打量着这些或振奋,或雀跃,或沉思,或欣然,或期盼、或憧憬,或崇敬。。表情各异的面孔,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要是禁不住的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这些就是我日后,加强统治力的基石,实现推广理想与信念的种子和火苗。根据最初推行下来的三分区渐进制度,
如今淮东治下的青沂淄潍密海六州,加上一些大部分或部分直接控制的地区,建立了相对完整行政体系和有效统治秩序的第一类县治,大约达到三十八个。
虽然看起来很多,但是这些县治的情况不一,户口数量差别也较大而相当不均衡,有的情况好的县有好几万人口,像益都、临沂这样军民汇聚的重镇和首府,轻易可以达到七八万人。
而有的偏远荒僻的县下,往往却只有县城内大几千、万把居民百姓外,野外其他全是劳役营和驻屯点构成的编管户,或是大量驻军据点之类,这种明显头重脚轻的奇葩现状。
此外还有二十三个,只是在大小城邑内和交通要点内,通过维持驻军的存在,建立初步政权和统治秩序,属于第二类乃至第三类情况的县治。
另外,在这些县治之间,还有大小十几个专门划出来,比同县治级别的畜牧、矿冶、渔盐、铸造、军港、商埠等类型的直属区域,也需要专人来管辖和运作。
如果严格的按照国朝令制的县令、县丞、县尉、主簿、典史等名目,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再加上那些州下的长史、别驾、司马、司簿、参军。参事、诸曹,等形形色色职事,至少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安排上数百个流内品官的位置,
这还不算,在制置使和镇抚使辖下,设有管军的幕职官和管地方事务的曹掾官的具体数量。
当然,其中大半数位置还是因为缺乏足够合适的人手,而继续宁缺毋滥的空缺着,而尽量通过各种一职多兼和军地统筹,维持着最简明扼要的基本行政区划和职能运作。
就算把这批几十名刚结业的生员,投进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就急不就缓而已。不过这东西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以淮东的现有基础,想要建立一个严密而周全的行政体系,只能靠时间来慢慢积累和培养。
毕竟,现实中的行政运转,可不像战略游戏一样,只要轻松点几下选项,确定投入的资源,就有电脑ai按照既定算法和预设轨道,不折不扣的给你去产生出数据上的成果来,而不用任何人事协调和维持上的损耗。
而在实际操作当中,任何一个具体项目或者来自上位者的指令,都需要足够数量的各种专业人员,所构成上下协同体系来贯彻和实现的,由此在层层递转之后,因为人为的因素和细微处的制度漏洞,出现相应的偏差和谬误,最终积累而成的意外和变数,也是难以避免的。
而身为上位者所能做的就是,无非就是在制度上提升管理效率和绩效考核,尽量维持政权机器基本效能的基础上,缩短过手的环节和在关键位置上,任用合适得力的人手,然后用合理制度上的监察和督促,来确保这些意外因素和损耗,保持在一个相对正常的范畴之内
好在目前真正事务性的东西,地方上还不算太多,而且都有成例和轨道,更多的资源和人口,一直被统筹在镇抚府名下的训战系统、大工程和直属项目里。
因此,按照这一次的安排,这批事务学院的新晋生员,除了已经被内定,选入镇抚府下六行诸曹的十几个外,其他都将分派往新恢复和开拓出来的胶东三州。
从他们的籍贯分布和比例上看,也很有些代表性和特色。
比如前几期的生员,几乎清一色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外来移民背景,而没有任何一个核心六州当地籍贯。
而作为其中比例最大,以徐州籍贯为首的北地生员,就占了小半数,真不愧是淮上人文荟萃之地的历史底蕴;然后是那些来自江宁——润州一带的军属和移民子弟,同样也是代表了曾经偏安东南一隅,六朝金粉的文化腹心之一;
剩下的才是那些,来自岭内籍贯的生员,其中就比较杂了,既有游击军和龙团老营的军眷家属,也有广府本家和海外罗藩,收罗和推荐来的关系人等。
毕竟,相对于岭内的仕途环境和生活氛围来说,他们大老远的来到百废待兴的淮东之地,还要花数年时间重新修业和学习,再从基层干开始获得仕途的起点,不是什么么人都有这种恒心和耐性的。
而有这个时间和机会的话,他们也是更多倾向于投入到军队中去发展,在前沿的大小战事和冲突不断中,作为背景渊源上的天然优势,很容易就能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这种结构距离我最初的估算,虽然还有些偏差,但至少对于目前和今后一段时间来说,还是属于比较良性的,也不是不可以调剂和掌控的。
我能够继续大权独揽的另一面,无疑是在大体目标一致下,军政来源多样化的制衡和被鼓励起来的良性竞争。
作为他们预定好的去向,虽然是从不入流的基层公事,或是部门事务人员开始做事,但是因为人手有限的缘故,也意味着他们这些来自体系内的生员,比别人有着更多破格提拔的机会。
只要能够沉下心来干上几年,而不出大纰漏的话,得以暂代一方县下的佐副,或是作为所在部门的小主管,负责一方面的具体事务,根本不成任何的问题的。
在人才缺乏的现实需求下,这种状况至少还会持续上好几届,才会慢慢结束这种不乏简拔特任进入的“黄金时代”,而进入按部就班的体制内部流动,循规蹈矩一步步的正常考核与晋升过来。。
而现有体制内,那些就地留用和因地破格选拔起来的官吏,不是在眼界和学识上多少还是有些先天不足,需要继续进修和锻炼;就是缺乏足够的可靠性和耐心,经常会自觉或者不自觉的沿袭一些,传统官僚体制下的旧习和毛病。
因而,时不时在新事物与旧习惯的碰撞磨合过程,没少给生出大大小小的矛盾和纰漏来,也变相的增加了行政的成本和虚耗。
在相对严谨的奖惩考核和监察制度氛围下,作为基层的组成部分那是勉强够格,只是严重缺乏更进一步的潜力和上升空间了。
而我目前还是需要他们的存在,作为某种长期过度的替代和缓冲,来保证各级政权体系的运转顺畅。。只能在这种尽量压住,休养生息与建设复兴的过程中,行政编制和职能自然扩张的情况下,进行一边替换一边改造的水磨工夫。
只是当我走出来的时候,却接到一封来自登州方面的急报。
“新罗藩有人出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