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慕容武在“户统调”跌宕起伏的遭遇与心路历程。
被称为“马统调”的部门所在地,与与畜牧站的马粪味与嘈杂声比邻的一处建筑中,具体负责人童昊,则是在一堆请示报告的事务中,很有些愁眉苦脸加上无可奈何的情绪。
相对于对从业人员门槛要求不高,而需求量甚大的“户统调”,他所负责“军马淄务统计调查处”走的却是少而精的路线。
毕竟是在军中的活动,代表了某种敏感性和政治立场,个人的忠诚与立场倾向的可靠性,才是最先被考虑的。
虽然他这个部门的初步构成,都是士兵委员会里挑选出来,没有牵挂和负累的骨干,对于平日里反复输灌的理念有着高度认同,并且日常身体力行而积极上进的态度。甚至不乏牺牲和奉献精神。
但作为军队内的情侦监察部门,这些还不够。他眼下需要的是更多专业技巧和经验的人手。
毕竟相对于放在明面上的那个,纠察不法矫正风纪的军中监察部门,目前置制使下所属,由济水防御使,兼青州守捉使赵隆挂领的内军巡院。
他们同样还有针对、监控和排斥,来自后方的各方势力,以及朝中官面上渗透和影响,等隐秘勾当的日常需要。
虽然那位大人已经给他规划了一套,关于相应组织制度的纲要概述和工作发展方向的思路。但在具体操作和技术细节上的缺憾和不足,却是无法迅速弥补起来。
比如,如何在常态勤务下的掩饰自己任务和就地搜集情报,如何在平淡的军队日常中,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及时发现军中异常动态和个人群体的可疑行迹。
而这些东西,只能靠时间和经历,慢慢磨砺出来的。
好在目前一切都是草创未就,对于内部防要刺察的压力和需求不是那么大,也有足够大额容错率,让他们去一步步的慢慢摸索。
尽管如此,对于他这个刑名世家出身,却吃过牢饭的前学子来说,不啻是赶鸭子上架,压力山大而满头无绪。
毕竟,他更多长于实务和行动,而不是与文字和报表作斗争。
因此,他只能从那些童子营和少兵队里打主意,挑些有点文字基础又心思比较机敏,或是学东西快的人选,以见习和借调为名,把这些半大小子拉过来,压榨劳力而充作跑腿和外围。
然后日后等他们逐渐熟悉长成了,自然就成了这个部门的新血和基石,他也不用那么烦恼的需要事事亲为,而大小皆抓了。
...
刚刚随军回到江宁,还没有来得及返回紫金山大营,我就再度接到了监国的召见。
只是这一次再入行在,却多少感觉到某种变化和分为
比如,原本负责警掖内廷的龙虎班前和门枪直,都被换成了来自幕府的玄都卫士的服色、旗帜。
依照国朝例制,警哨随扈的部队,是按照大内、幕府和临时行在不等地点的需要,分为十几个大小不等的具体编制,其中既有号称天子亲军的殿前军和纯粹由禁前军官组成的御龙直,亦有来自拱卫诸军之中的上四卫子弟。
此外,尚有来自公室各大领地内的世臣子弟,以及国朝勋旧后人,等名目构成的殿内诸班,其中有班、直、军、卫、队的各色名号,规模不等的仪卫武装。
日常则按照从仪前朝或是巡禁宫掖、或是宿卫内廷、或是随扈行驾、或是别守宫苑的需要,进行组合轮替而分守留驻大内、幕府诸地,而防止某一方格外专大进而威胁禁中的可能性。
因此,每次宫禁防要的变动,都代表着某种朝局变化的征兆或是结果。
这次会面则改在了行在里,更加宽敞而地势更高的凌波阁上,难掩神情有些疲倦的监国,几乎是迫不及待又仔仔细细的询问了,这段时间在御营军中的感想与所得种种。
期间,甚至还有专门的令史数名,从旁做着记录,看起来对此寄望甚高,让我也不觉得亚历山大起来,弄不我的好一言一行要入起居注和史载的。
当然,对于我来说只是觉得监国,在军中自然少不了相应的眼线和渠道,已经不会偏听偏信某一个方面的来源,而需要更多的参照。
因此,我只是从超然客观的全局概要上,提出一些专业性的看法,来有所拾遗补缺:
比如火器不能善用,而还是习惯上喜欢用肉搏;装备质量不齐,排射时常有打不响的情况,而造成杀伤力不足;
战术上手段单调而技巧不够娴熟,只会呆在原地被动防御;战阵前缺少战兵的掩护和衔接;接敌之后很容易就陷入乱战,而不复重整;
然后对追击散出去后,明显有些失控的军纪,微微表示了一下担忧,这好歹实在国朝已经巩固的地盘上。
但是明显监国并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点头表示知道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强作这个恶人和讨人嫌的角色了。
最后又当场赐给了我一大堆东西,说了些的勉励之言,就有点困乏的将我再次打发出来。
只是他突然最后追加一句,
“特准休假之期,好回广府探亲?”
这又是怎么回事。让我不由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还以为此述职陈清的间事了,差不多就可以打发我回到北边去了。
这上位者的心思与考量,果然是难以琢磨的,
当然,按负责照送我出来那位内使,比较客气婉转的说法,乃是这位君上考虑到我为国从征,离家有年,也该回去看看了。
只是,我七转八弯的回到半梅苑,却又得到另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