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有轮值的侍卫前来换班,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景象,原本还有些迷蒙的睡眼却是瞬间惊醒!
这是发生了什么?!
蜿蜒的血水似是汇成了一条血红的河,干裂的墙面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映着还不甚热烈的朝阳,显得莫名惊心。
一旁早已经有侍卫在开始打扫清理这一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渗入地面的缘故,不管用了多少桶的清水来冲刷,还是洗不掉那殷红的颜色。
?后来的那名侍卫见此,却是不觉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怎地不过是一夜之间,竟然整个天牢都变成了这般!
闻言,众人却是没有如以往一般嘻嘻哈哈的同他说笑,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的脸色忽然一变,像是见到了鬼一般,满眼的恐惧之色。
他们纷纷低下头并不多言,只一味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根本对这个人的问题视而不见。
见状,这人却是更加的奇怪,他匆匆走到素日与他关系较好的一个侍卫旁边,按住他正在忙碌的双手继续追问道,“诶!这到底是怎么了?”
发现这人实在是难缠的紧,那被问之人无奈的抬头看着他,随后四下瞄了瞄,确定旁边没人之后,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听我的,莫要再问了!仔细性命不保!”
说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尚书大人已经下了禁令,昨夜之事任何人都不可再提起,违者失了性命都是小的,只怕是会连一家老小都折进去!
随后他连夜进了宫,至今还未回来,想到这,那名侍卫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像是想要将脑海中的记忆赶快除去一般。
听他这般一说,方才那名一直追着打听的侍卫才歇了追问的念头,只是心下却免不了的好奇,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靖安王府
睡梦之中,慕青冉总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人紧紧的掐住,呼吸越来越薄弱的同时,她看到了一张异常狰狞凶恶的嘴脸。不管她如何大力的挣扎,都不能挣脱束缚,反倒是身上的力气渐渐流失,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忽然,那人不知为何,眨眼之间变得血肉横飞,周身满是恐怖的伤口,碗口大的脖颈不断的外涌着黑红的鲜血,似是要染上她的双手。
她挣扎着想要唤出声,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被一点点染的殷红无比。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却是蓦然见到从她的身后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拿着一方黑色的锦帕,动作轻柔的为她擦拭。
“青冉!青冉醒醒!”夜倾辰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响在耳边,让睡梦中的佳人不觉皱紧了秀眉,随后方才悠悠转醒。
目光见到夜倾辰满是担忧的眼神,慕青冉错愕了半晌,却是忽然绽放了一抹微笑。
她还活着真好!
“夜倾辰我梦到你了。”梦到你满身冰寒而来,却是带给了我无尽的温暖。
闻言,夜倾辰先是一愣,随后却是忽然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大力的让慕青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夜倾辰”
自己是不是让他担心了
想到这,慕青冉不觉伸手回抱住了他,这一次,的确是她有欠考虑了。
因为从始至终她心里都是在算计着夜倾瑄的反应,即便设下这一出局的人是西宁候,但是在她看来,夜倾瑄也同样是幕后之人,依照他的立场,应该最主要的目的是利用自己对付夜倾辰,而非是这般直接取她的性命。
是以她并没有想到西宁候竟然会暗中派人要除掉自己,对于这一点,她虽然在临去前,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到底没有全心的防备这件事,倒是险些着了道。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这般一看,夜倾瑄和西宁候两人之间也并不是那般心思一致,或许还有所分歧才是。
夜倾瑄要的,或许是夜倾辰手中的兵权和静安王府的倒台,而西宁候要的,想来是自己的性命!
方是在刑部的天牢中的时候,慕青冉便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自从夏韬被革去金吾卫指挥使的官爵之后,他便已经不是能为夏家带来无尚荣耀的那个夏家长孙了,取而代之的,带来的都是耻辱和劫难。
是以西宁候会决定舍弃他,这本也没什么奇怪,只不过一开始慕青冉以为身为至亲血脉,无论是何人都不会舍得这般行事的,但是到底还是低估了他。
不过即便如此,她觉得西宁候的心中还是不会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静,所以他才会将夏韬的死都怨怪到自己的头上。至于他私下派人在牢中取自己性命的事情,慕青冉觉得夜倾瑄应该是不知道的!
她正在思虑间,却是忽然听到夜倾辰的声音响起在了她的耳边。
“青冉,若然你下次再这般以身犯险,我便将你锁在浮风院中,再也不许你随意出去了!”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的仿若是面对稀世珍宝一般,偏偏说出的话却是令慕青冉不禁一愣。
“你”
“可记清了?”闻言,夜倾辰似乎并不理会慕青冉想要说什么,只接着声音清冷的问道。
他仿似着执着的想要慕青冉的回答,在她看不到的背后,素日清冷的眼眸渐渐变得有些幽暗。
没有人知道他昨夜的担惊受怕,当他出现在天牢的门口,见到青冉被那人用白绫勒住脖子的时候,他只觉得好像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一般。从他接到墨锦的消息,知道青冉入狱的那一刻起,他便心中有些觉悟,猜测这或许是她的计策而已,但是即便是计策,有人这般陷害她,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可是一路返回丰邻城的时候,沿路均是各方的眼线和刺客,不用想也知道是夜倾瑄派来的,一批接着一批。如果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为了拖延他们的行程,那么守在城外的最后一批刺客,便是抱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目的。
连对他们尚且如此,那么可想青冉当时当景的情况和境地。
是以他只是更加的担忧,好不容易杀出了一条血路,浴血赶到天牢的时候,便是见到了青冉险些死于非命,那一刻的他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自己都不再清楚。
他只想将谋害她的人都杀了,如果不是因为感觉到青冉当时有些害怕,他只怕不会那般轻易的放过那个人!
慕青冉听到夜倾辰略显冰冷的声音之后,也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确是害他担忧了,便只声音愈发轻柔的说道,“嗯。”
她以后不会再这般就是了,虽然心中有着自己的理由,但是她不是冥顽不灵的人。
“我我不是全然没有防备的,你看!”说着,只见慕青冉从头上取下了一支银簪,顿时一头青丝散落下来,垂到夜倾辰抱着她的手背上,隐隐有着一丝痒意。
见此,夜倾辰不觉眸光一闪,这簪子他倒是从未见过。而且,青冉素日惯常带的都是玉簪,自从自己送了她那根白玉兰的簪子之后,她便再不曾带过别的。
那如今的这只
“这是我特意让鸢为我准备的,若然昨日你没有出现,我”慕青冉的声音方才响起,却是见到夜倾辰慢慢松开她的怀抱,脸色稍显不悦的望着她。
见他这般神色,慕青冉本是很有信心说服他的想法,却是忽然间消失殆尽。
“你待如何?”见她住了口,夜倾辰却是声音清冷的追问道,眸中隐隐闪动的光芒,却是让慕青冉说什么也不敢再开口。
如果他昨日没有出现,她便准备用这根涂了剧毒的簪子杀了那名刺客是吗?!
她既说是鸢那丫头准备的,那想来便不仅仅是一根普通的簪子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便准备以命相搏吗?!
眼见夜倾辰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慕青冉却是不禁低了下头,难得的见她有些不知所措。
“夜倾瑄和西宁候定然都是在天牢那里埋伏人,如果让墨音他们前去,难保不会被发现”见他一直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慕青冉想来想,还是声音微低的说道。
即便墨音他们是暗卫,生而该有的职责便是护卫主子,可是她怎么能明知道是死路,还让他们前去送命呢!
她虽是身在牢中,但是依照当时的情况,却是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反倒是墨音他们若是去了,那必然会被人发现,进而送了性命!
如果不是西宁候的做法有些偏离了她原本的预想,那么她昨日便也会安然无恙的从天牢中出来了。
“倘或你真的有何意外,那么他们依旧是个死!”地宫从来不会留不能完成任务的人,如果连主子都护卫不了,那么还要他们何用。
即便不用自己说,他们也会以死谢罪的。
闻言,慕青冉却是难得眸光诧异的望着夜倾辰,好像第一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以后不会再这般了!”不管怎么说,昨夜的事情是她算有遗策,害的他为此忧心自然也是她的不是。
见她“认错”的态度倒是极为诚恳,夜倾辰便也就不再继续对着她摆脸色,伸手将她散落在脸侧的发丝挽到耳后,夜倾辰的唇慢慢的贴在了她的脸上。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皆是昨夜的情景,是以他不敢睡过去,只一直睁着眼睛守着她,心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之感。
靖安王府这边皆是因着慕青冉的回来而欣喜不已,外面的百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既是王妃被陛下的圣旨放了回来,那便证明她是冤枉的。百姓的心思很简单,不比这些朝中官员的弯弯绕绕,他们只认为这般貌美良善的人原就不该是那般会谋害人性命的人。
是以当靖安王妃被陛下以无罪的旨意放回王府的时候,丰邻城中并未兴起太大的波澜,但是朝中就不一样了。
因着前一晚的在天牢发生的事情,夜倾辰亲自坐镇命令禁军大肆屠杀,不禁是将西宁侯府的侍卫全部诛杀,甚至是连夏家的长子夏辉也是因此丧命!
这事可就是闹大了!
西宁侯府方才死了一个长孙,如今更是连长子都去了,这叫西宁候如何受得了这般打击,更遑论咽的下这口气。是以他一状告到了庆丰帝的面前,只道靖安王藐视王法,视人命如草芥,为一己私欲随意杀之,实乃大罪。甚至是连同几位御史大夫一起上书弹劾夜倾辰,奏章如同雪花一般的“飞”进了庆丰帝的御书房。
而他们所弹劾夜倾辰的几桩重罪,均是事关人命,条条件件均是分列的清楚明白,倒是有理有据。更是直接向庆丰帝进言,如今天下太平,丰延已经一统天下,那么掌握在靖安王手中的兵权也是时候该收回来了,段或是不能一直这般继续放任他胡作非为。
以西宁候为首的这群人自然皆是巴不得陛下赶快收回夜倾辰手中的兵权,一旦他没有了兵权在手,那么便等同于是没了爪牙的猛虎,便是再如何凶恶,也是斗不过群狼的。
可是既然有巴不得夜倾辰好的,自然也就有全力维护他的!
如今朝中便是分立两势,以抚远候为首的一众大臣,却是纷纷觉得,靖安王乃是保家卫国的忠臣良将,绝对不能这般过河拆桥的弃之不用,还望庆丰帝要三思。
事到如今,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边是大皇子的人,一边是六皇子的人,自然是一方要夺,一方要保,不过如此而已。
话虽是这般说,但是即便不将夜倾辰手中的兵权收回,可他命人当众杀死夏辉的事情,还是要有个结果。尽管当时诸多的目击证人都已经陪着夏辉入了黄泉,但是还有一个人若然要是他都能站在西宁候的一边,想来大皇子的一党的胜算也会更大。
这个人便是刑部尚书——易思堂!
慕青冉神色温淡的坐在榻上,听着墨锦说着近日朝中的情况,不禁灿然一笑。
夜倾瑄果然是在打夜倾辰的主意,从这出局的一开始,他想要针对的人就不是自己,如今利用夏辉的死,便再一次将夜倾辰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现在禁军当中所有的人口径皆是一致,只言那日混乱之中误伤了夏辉,不过也是因为他命人谋害王爷、王妃方会如此。
是以现在便成了西宁候与夜倾辰各执一词,陛下一时也是难有决断。如果这个时候易思堂能够出面,证明那日的事情是夜倾辰刻意为之,那么夜倾瑄便定然是占了上风。
只不过
易思堂绝不会这么做!
想到这,慕青冉的唇边不觉泛起了一抹笑意,易思堂能够如今还坐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便是因为他能够很清楚的审时度势。如果陛下真的有意要治夜倾辰的罪,那么根本不需要这般犹豫不决,即便是误伤,却依然是害了夏辉的性命,不管怎样都该是有个交代的。
但是事到如今都不见陛下说什么,只等着所谓的什么口供,如果易思堂足够聪明的话,那么便应该不会忤逆了陛下的意思才是。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慕青冉所料一般,易思堂自从那晚发生了天牢的事情之后,听闻他连夜进了宫,后来回府之后,便传出他生病的消息,已经是有几日不曾上朝了。
听闻这般消息的时候,慕青冉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忽然想到夏府如今又添丧事,她倒是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前去吊丧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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