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青冉起身的时候,看着枕边的玉佩,不禁又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鸢听到里间似有响动,知道慕青冉已经起身,便端着水盆轻轻的走进内间。
看着她拥被坐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那枚玉佩发呆,鸢放下水盆后,并未惊扰她,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候着。
“鸢,给我拿根丝线来。”
“是,小姐!”
待到鸢取来丝线,慕青冉便将其穿在那枚玉佩上,端详片刻,便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用早膳的时候,慕青冉把昨晚她们走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只说他们做了交易,但交易的内容却是没有提及。
她眼下尚不清楚那人的目的,鸢她们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人……说他叫冥夜!
江湖中人、尚书府……慕青冉的脑中,慢慢将这些信息过滤一遍,却发现根本毫无交集,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会给尚书府招来如此大的灾祸呢?!
……
另外一边,自从那日慕青蓝一怒之下跑出玉笙居后,竟是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出来。
鸢按照慕青冉的吩咐,将消息半真半假的传递到她的耳中,不知她是何反应,小姐说静观其变即可。
这几日,柳姨娘总是觉得精神不如以往,总是犯困嗜睡,提不起精神,脸色也较之往常差了许多。
慕青蓝听说后,急急忙忙的赶到了玉笙居,却是见到慕青欢正坐在床前给柳姨娘喂药。
看着半卧在床上的柳姨娘,面色苍白,眼底稍有些乌青,哪里还有昔日颖颖佳人的样子。
“姨娘这是怎么了?”慕青蓝上前拉住柳姨娘的手说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近来身子疲乏的很。”柳姨娘有气无力的说道,嘴唇微微有些干裂,连眼神也不复以往的神采。
“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吧!”慕青欢看着这样的柳姨娘,不禁开口道。
“姨娘现吃什么药,不如找个大夫来看看,一并去了病根才好。”慕青蓝也忙附和,姨娘的身子平日未见有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病倒了?!
“不过是治疗头疾的老药方子,春桃前些日子刚刚去回春堂抓回来的。”
春桃?
慕青蓝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想起前几日听到丫鬟之间的传言。
“爹爹怎么说?”慕青蓝想的是,最好是能让爹爹从宫里请来一位太医为姨娘诊治,太医院的医术高明,没准还能将姨娘多年的头疾治好了。
闻言,柳姨娘的眼中不禁划过一丝忧伤,她故意让丫鬟将她身子不适的消息透露给老爷身边的小厮,可他却一直没来看看她,甚至连问都未曾问过。
“老爷政事繁忙,我不想打扰他,你们也不必和他说,左右不是什么大病。”柳姨娘话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一丝期盼的,希望他能看在孩子的情分上,顾念一下他们旧日的情分,尽管她知道,他这个人……眼中除了权利再无其他。
“不行!我去和爹爹说,让爹爹从太医院请位太医过来。”说完,慕青蓝便要往外冲,却被一旁的慕青欢一把拉住。
“二姐姐,稍安勿躁……还是不要贸然去打扰爹爹,未免让爹爹觉得姨娘太过拿乔,还是先从外面请位大夫回来,看看再说吧!”慕青蓝心思简单,看事情只看表面,可慕青欢却不是如此。
慕振德的房中只有姨娘这一个女子,况又有子嗣傍身,如今姨娘身子不适,自是有有眼力的奴才将事情说与他知道,可至今未见他来探望,略一细想便知这是不愿了,更遑论说让他出面请太医来为一位姨娘诊病。
“可是……”
“就照欢儿说的做吧!”见慕青蓝还欲再说,柳姨娘连忙打断她说道。
看着慕青蓝愤懑不平的表情,慕青欢心下也有些微微不喜,她们是至亲姐妹,她才会好心相劝,可二姐姐每每都会置之不理,全当耳旁风。
上次挨了大姐姐的打也是,她早和姨娘叮嘱过她,可她非是不听,定要自己吃了亏才肯消停。
今日之事仍旧是这般冲动莽撞,真不知她几时才能将姨娘的话听进去!
……
玉簪苑
慕青冉见今日天气不错,到尚书府也有些时日了,却是一直未回沈府。
本想今日带着鸢和流鸢回去看望一下外祖父,谁知却在刚走到前院时,遇到了神色匆忙的慕尚书,看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父亲这是要出去?”慕青冉微笑着上前施礼,目光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慕振德。
能让她的父亲露出这种焦急的表情,还真是不多见,就是不知所为何事。
“要入宫一趟,皇上急召。”说着话,慕振德的眼中不禁满是忧色。
见此,慕青冉便也就不再耽搁他,只柔声说道,“那父亲一路小心!”
“嗯……”简单的应了一声,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目送着慕振德离开之后,慕青冉却是直接返身回了玉簪苑,看的身后的鸢和流鸢一脸的莫名其妙。
“小姐,咱们不是要去沈府吗?怎么又回来了?”流鸢忍不住开口问道。
“宫里宣召,父亲如此着急,除了关乎战事,不作他想,既然如此,外祖父必然也是入宫了,我们便不必回去了。”就是不知……传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小姐,那可要我晚点回趟沈府,打听一下今日宫中是何情形?”
“也好,那你……”
话未说完,便见流鸢闪身来到外间,一把拎出来一个人,待将来人看得仔细,慕青冉不禁无奈的闭眼。
“现下是白日,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尚书府?”
“嘿嘿……我从房顶翻下来的,放心!我很谨慎的,没人看见!”楚鸾一脸无赖的表情,蹭到慕青冉身边,嬉皮笑脸的说道。
她总觉得青冉的身上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药香,很是好闻,让她忍不住去亲近。
闻言,慕青冉不禁微微扶额,感到颇为无奈,有些时候,真的很想让流鸢将她扔出去!
“青冉,我今日来是有不得了的大事要与你说,等不到晚间了!”说完,楚鸾还状似神秘的四下看了看,这才凑到她的耳边说道,“边关传来战报,天水城被破,五皇兄战死沙场!”
五皇子死了?!
听闻楚鸾的话,慕青冉神色震惊的看着她,略有些不敢置信。
五皇子竟会战败身死?!
虽说是皇子亲征,但也不过是坐镇军中,为战士鼓舞士气,他又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哪里真的需要他上战场去与敌军厮杀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原就好奇,五皇兄那样碌碌无为的一个人,干嘛去争这个风头!若说只是为了朝廷效力,我却是不信的,这么多年,他能安然的活在三皇兄和四皇兄的眼皮子底下,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楚鸾说着,语气却慢慢伤感起来,“哎……如今他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不若他日,若是栽在这皇权争斗当中却是不值的。”
说起来,楚鸾与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不甚亲近,这些人在她眼中的区别,不过是“欺负过她的”和“不屑欺负她的”。
如今得知五皇子战败身死,她也不过一声慨叹,其他的却是没有了。
楚鸾的这一番话却是无意间提醒了慕青冉,以五皇子在皇室中的位置,着实有些尴尬。
三皇子与四皇子分营而列,他不归顺任何一方,也就意味着,将来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如今却是不一样了,他是为了整个宣德王朝、为了临水国而死,意义可是非同凡响!
但是这般一想,慕青冉却是不禁心中沉吟,五皇子竟有如此觉悟?!
“暂且不理会五皇子的事情,你自己要早些打算。”如今临水国再次兵败,只怕不久,陛下就要做决定了吧!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最近几日,等宫中局势稍稳,我便离开!”这个地方,她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真的要去军中?”慕青冉向来平淡的情绪,此刻却不免有些激动,她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上战场杀敌并非儿戏,太危险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闻言,楚鸾却是眸光异常坚定的望着她说道。
“我明白了,我会让鸢多配制一些伤药,你随身携带,以防意外……切记,要好好保护自己!”
“青冉,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说完,又是给了慕青冉一个熊抱,缠着她不撒手,慕青冉被她如此一闹,刚刚忧心不安的情绪倒是淡了一些。
直到楚鸾走了以后,慕青冉坐在桌前,执笔在纸上勾勾写写。
他日若临水国果真兵败,必然难挽颓势,宣德帝下旨归降,和亲是唯一的出路。
若是鸾儿失了踪影,陛下势必要另寻他人!
可不管是谁,慕青冉都觉得心有不忍,一个国家的胜败,一个王朝的兴衰,竟要系于一名女子的身上!
不知皇权为何,国家又为何……
她的心下隐隐有些不安,五皇子的事情、北朐国的事情,好像暗处有人在设计,一步步的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而不知下一步,谁又会成了这局棋的弃子。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牺牲的永远是一些籍籍无名之辈,上位者永远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高处,这一点显然宣德帝做的极好。
他已经牺牲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对于一个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女儿,想来是更加不在乎的!
又或者是一个朝臣之女,不过想来这些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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