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盗洞口后,黄才义先是朝里面看了看。
黄才义是第一次看见盗洞,他不知道盗洞打成什么样才算合格,但是看着眼前这条极不规整、满是石头的通道,他觉得合格的盗洞一定不是这个样子。
不过,从尺寸上判断,应该是可以容纳自己进入的,黄才义也就没说什么。
盗洞里面的空气倒不是很难闻,他原本想象一个刚打开的墓穴应该是充满了腐臭味儿,大有可能和以前自家的茅房一个味道。可是他现在闻到的不过是一股土腥味,稍稍带着一点湿湿的味道,这让他放心了许多。
“你们在这里等我,明白吗”黄才义冲蒙古士卒问道,他原本是想让他们在洞口接应自己的,可是他不知道说这么多话他们懂不懂,于是干脆,他不指望这些半身不遂的人了。
蒙古士卒互相看了几眼,随后同时点点头。
黄才义也不管他们究竟听没听懂,一俯身,便钻进盗洞。
爬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将外面的光亮完全挡住了,不得已,黄才义拿出火折子,利用零星的火光为自己照路。
盗洞不是很长,黄才义爬了差不多两丈远便进入到墓穴,他拿出一根蜡烛,将火折子吹着后点燃了。
黄才义趴在洞口打量了一圈,看见墓穴果然如蒙古士卒所说,“不是很大”。不仅“不是很大”,比黄才义想象的还要小。
只见“墓室”中间摆着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棺材的样子和黄才义以前见过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这口棺材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看不到一丝腐烂的痕迹。
而整个“墓室”,只比棺材高出一点,黄才义觉得自己站进去后甚至都直不起腰。除此之外,整个墓室也仅仅只是比棺材大一圈,墓室的形状并不规则,大上的那一圈都不能容纳一个人正常走过。
打量完墓室之后,黄才义觉得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的墓室,不过就是挖葬坑的时候挖得大了一些而已。
不过比起墓室的大小,黄才义更关心的是“墓室”四周的画纹,刚进来的时候,因为看不太清,黄才义还真以为是画上去的纹路,直到他靠近了,才发现这些纹路并不是画上去的,而像是某种苔藓。并且这些苔藓似乎有脉搏一样,规律地散发出一种绿色的光芒。
画纹呈现出不规则的网状,顶部没有,只从四周一直延申在棺材底部。另外,“墓室”的四个方向各有一块没有画纹的地方,显得很突兀,黄才义从盗洞钻出来后检查了一下,发现这四个地方都是韩雨伯所说的那种“血陶”,其中一面正对应着外面挖出来的“石门”。
这些“血陶”各自嵌在一条通道里,黄才义看见那些画纹从四周的“墓室”壁上延申到这些通道中,然后一直沿着通道的壁往里延申。
黄才义仔细看了一圈,忽然想明白了,“墓室”中间的棺材应该是通过那些画纹和四个方向的“血陶”互相连接,虽然不清楚这些接连之间具体有什么作用,但是黄才义猜到肯定和那神秘的“摄魂术”有关。
看完“墓室”,黄才义的注意力终于放在棺材上。
棺材的材质是木的,没有任何腐烂,而且也不像黄才义看见过的那种一边高一边低的棺材,而是四四方方,非常规则的棺材。
棺材有盖,用木销楔着,整个棺材用一种黑红色的颜料涂抹,没有一丝剥落的痕迹。
黄才义拿出从吴乐生那儿找来的撬棍,伸进缝隙中后没用多大力就将棺盖给撬开了。
棺盖很沉,黄才义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推开,
推开一看,里面躺着一个完好的人,说它完好,是因为它并不像腐尸或者干尸那样膨胀或者萎缩了,而是和普通人一样非常饱满。只不过它浑身覆盖着和那些画纹一样的苔藓,并且随着画纹的规律一起散发着绿光。
棺材里有不少陪葬品,大部分是玉器或者翡翠之类的,黄才义估摸着能值不少钱。
黄才义弯着腰、耷拉着脑袋,只觉得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光是这别扭的姿势就把他累得够呛,更何况他还得用力将棺盖给撬开。
索性,他一屁股坐下来,背靠着棺材休息了一会儿。
黄才义无法辨别这究竟是不是离耳国古墓,他也不关心,说到底,这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唯一好奇的,就是这古墓到底有什么古怪,而现在,他看见了古墓,也大概了解那个摄魂术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心里的那点好奇心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现在,他只需要想办法让韩雨伯也能进来,只要韩雨伯能竟来,这里的事就了结了,也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这么想着,黄才义看向墓室四周的那些苔藓,他心想既然棺材和“血陶”通过那些苔藓相连接,那是不是只要斩断这些苔藓,这里的摄魂术就会失效呢
说干就干,他身上带着撬棍、铁铲之类的工具,这点活儿用不了多久就能干完,于是他一只手拿铁铲、一只手抡撬棍,三下五除二便将墙上的苔藓刮了个稀巴烂。等他忙活完再看向棺材里面时,果然发现尸体身上的苔藓已经不发光了,而且那些苔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看见这一幕,黄才义知道自己的行为起作用了,便赶紧钻进盗洞,飞快地爬了出去。
在外面等待的人见黄才义进去了很久,正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呢,忽然看见一个人头从盗洞里钻出来,立马被吓了一大跳。而等他们看清是黄才义时,一个个惊慌的面孔立马浮现出敬佩和惊讶的神情。
黄才义没跟他们打招呼,爬出来后马上朝韩雨伯等人跑过去,而这边韩雨伯等人也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不可思议地看着黄才义飞奔而来。
“小兄弟,你”韩雨伯看见黄才义的表情虽然着急,但是很轻松,而且他身上除了一点儿泥土之外,并没有打斗撕扯的痕迹,便判断出他已经顺利解决了那边的问题。他刚想夸奖黄才义几句,却被黄才义给打断了。
“赶快,那棺材里有变化,去晚了就看不见了!”黄才义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我们能过去了”韩雨伯有些不敢相信。
黄才义连连点头,“应该应该能过去了,赶快,再磨蹭就晚了!”说完,黄才义便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韩雨伯也不含糊,立马拔腿就跑,连同一起的,还有他身边的两位元军将领。倒是吴乐生几个人,似乎一点都不关心那边的状况,而是和陈先生一样,用一种十分不理解的神情望着黄才义。
“黄兄弟,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陈先生疑惑地问道。
“哎,你们进去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黄才义累得不行,实在不想跟他们多话。
“呵呵,我不是说墓里,而是进墓之前。我明明看见你倒在地上,跟他们一样鬼叫着,可是没过一会儿你就爬了起来,还一点儿事都没有的爬进盗洞又钻了出来,我猜,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
黄才义笑了笑,看着陈先生心想到底是老人精,一下子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不过黄才义此时还不想说出来,虽然其中发生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想吊一吊陈先生的胃口,他想让陈先生明白,从今往后,他黄才义不再那么好使唤了。
“这个嘛,以后再说,我看你们最好还是过去看一看,说不定天师需要帮手呢!”说完,黄才义便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再理会他们了。
吴乐生几人愣了会儿,忽然听见那边韩雨伯在招唤大部队过去,便跟着其他蒙古士卒跑起来,只有陈先生腿脚不方便,依旧躺在黄才义身边。
陈先生看着悠然得意的黄才义,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说实话,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有冲劲、有胆识。一开始,他的确只是想利用他赶尸匠的本领,可后来,他发现黄才义是个好苗子,如果能将他牢牢抓在手里,说不定能够助自己成就大业。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自己半身不遂,治好的希望几乎完全被黄才义拿捏在手。接着便是遇到这个韩雨伯,从黄才义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有意想在韩雨伯面前表现,现在只需要韩雨伯一句话,黄才义就可能投靠过去,从而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如今的事实便是,陈先生非但没有抓住黄才义,反而因为自己的半身不遂,他自己的命运已经和黄才义牢牢牵在一起了。
想着想着,陈先生不禁悲从中来,不住地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
没了摄魂术的威胁,韩雨伯的人便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只花了不到半天的时间,便挖穿墓室的一头。并且可能因为黄才义破坏了那些苔藓的缘故,原本牢不可破的“石门”被吴乐生的金刚钻给凿开了。
凿开之后,一股腐臭味铺天盖地散发出来,熏得周围人把黄胆汁都吐出来了。
原来,“石门”里面包裹着数不清的人体尸骨,这些尸骨互相搅和在一起,就像一大锅骨头汤,甚至因为“石门”密封的缘故,那些“汤汁”依旧保存完好。
刚刚吐完的人们看见这一幕,顿时一个个跪倒在地,又不住的干呕起来。
韩雨伯命人将四面的“石门”都凿开了,发现里面的内容都是一样,于是韩雨伯断定这就是传说中的血陶,只不过墓主人把兽血换成了人血,从而得到的也是因为烧制而烤熟了的人的尸骨。
至于棺材,因为无法携带,韩雨伯只是让人将里面的尸首和陪葬品分别拣开并包存好,说是带给平章大人看了再说。
当天晚上,黄才义把自己过去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众人虽然无法找出具体原因,但是大致判断那所谓的摄魂术可能是墓主人的某种邪术,其原理就是利用血陶和棺材之间的某种联系来震慑人的魂魄,然后将一部分魂魄给摄走。
黄才义说既然摄魂术被破环了,说不定那些人的魂魄还能找回来,他说虽然暂时无法解除那些人身上的封印,但如果能找回他们的魂魄,也至少让他们少受一些痛苦。
韩雨伯按照事前所承诺的,让人去外面买来了酒和肉,他将酒肉摆在桌上,看着黄才义笑道:“小兄弟,我韩某人一向有过必罚、有功必奖,这次你帮了我的大忙,说吧,想要什么”
黄才义学着爹的样子,一口将杯中的酒倒入口中,那辛辣甘甜的味道立马让他冒出一身细汗。
“呵呵,天师过奖了,我要的不多,只想和师父早早离开这里。”
“哼哼,还拿我当傻子我早看出来了,你和他根本不是师徒,不仅不是师徒,你俩之间还有过节!”
黄才义微微一怔,看向陈先生,陈先生也是一脸惊讶。
“这样,”韩雨伯继续说道,“你来跟我干!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小兄弟并非池中之物,若求道得法,他日必有一番大作为。另外,”说着,韩雨伯又冲其他人说道,“诸位,平章大人正是用人之际,各位都是个中高手,不如与我一起为平章大人效力,他日必将飞黄腾达、荣华富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