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有个问题老早就想问了,”安静片刻后,黄才义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这个韩天师的父亲和吴大哥的师父既然是前朝的人,可为什么他们却站在蒙古人一边呢还有,你把吴大哥带在身边,就不怕他发现你的意图后告发你”
陈先生意味深长地看向黄才良,随后眼神迷离起来,“你还年轻,不了解也正常。自古以来,一个王朝走向灭亡多半都是因为君主的昏庸无能。前朝末期的皇帝本就丢失了大半疆土,可他们仍然重用奸佞,打压贤良。天师的父亲和吴乐生的师父都是当年的见证者,而天师本人和吴乐生受他们前辈的影响,自然就对前朝没什么好感。至于我的事嘛,吴乐生早已知晓,他一心沉醉于江湖,对这些庙堂之上的事从来不关心,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哼哼,不劳我操心说得倒好听。你给他们介绍说我是你的徒弟,却一口一个黄兄弟黄兄弟的,你也不怕被他们识破!”
“呵呵,”陈先生摇着头笑了笑,似乎黄才义的话很可笑一样,“黄兄弟啊,江湖之深,你且学着呢!你当他们还没识破得嘞,老夫就受累,再教你一回。我给他们介绍说你是我的徒弟,这就表示给了你一个身份。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们不会多问。可如果被他们识破了,那他们就会知道我是因为不想将你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才编造你是我的徒弟的,自然,他们也不会问什么。”
黄才义听完撇撇嘴,笑道:“受教受教,您还真是一番苦心啊!”
“呵呵,江湖有江湖不成文的规矩,可如果将江湖上的规矩搬到军营里就不一定管用了。”陈先生阴邪一笑,说道。
黄才义意识到他话里有话,便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吴乐生问你是谁,我可以说你是我的徒弟。可如果天师问你是谁,你就不能说你是我徒弟!”
“为什么”
“这还不理解吗我说过了,江湖上的规矩不能搬到这里。韩天师是谁他是平章大人的天师,不是江湖中人。你说你是我的徒弟,早晚也会被他识穿,到时候他可不会遵循什么规矩,就认定你是在骗他。你说依他那种易怒的性格,要是被他发现你骗了他,会怎么样”
黄才义瞪大了眼睛,“你吓唬我!”
“呵呵,是不是吓唬,或许过两天就能知道了!”陈先生扳回一局,得意地回过头,看向帐篷顶。
其实黄才义很明白,陈先生这话不是在吓唬他,他只是没想到人与人之间会这么复杂,复杂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简单!趁早离开这里。”
“可我刚刚才说有办法,现在突然说要离开,不是更惹天师怀疑吗”
“哎,年轻人,着什么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还有第二种办法,那就是我配合你演好这出戏,当好你的师父!”
陈先生的表情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黄才义马上就明白了,陈先生这是在要挟自己。
“哦这样啊!想必陈先生是有条件的吧”
“呵呵,当然!不过这个条件也简单,就是以后形式说话都要听我的,对我要尊敬一点儿,怎么样”
陈先生的话马上让黄才义想起这一路上的种种,从天子峰下来后,他和陈先生的身份基本持平了,陈先生因为身体不便,很多事情都需要看他的眼色。况且因为才良的死,他一直看陈先生不顺眼,事事都反着陈先生的意思来,想必这一路上陈先生积攒了不少怨气。
可是事到如今,黄才义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算是被陈先生将了一军。
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老不死的”之后,黄才义笑了笑,“徒儿听从师父的,师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陈先生点点头,摆出一副很欣慰的样子,那意识分明是在告诉黄才义:识相就好!
接连三天,黄才义几乎整日整日的和那两名士卒待在一起,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安魂符起作用了,但是没有完全起作用——两名士卒的精神好了许多,但是他们依然感觉像做梦一般。
经过几天的了解,黄才义基本可以肯定,士卒们的魂魄被摄走了一部分。
三天之后,韩雨伯将众人招集起来,问黄才义试得怎么样了。
黄才义非常肯定地答道:“正如我的预想,两位军爷应该是被摄走了一部分魂魄。”
众人一直安静的等待着,他们以为黄才义还有接下来的话,可是安静了片刻,黄才义始终没有开口,韩雨伯便有些不耐烦了。
“就这些”韩雨伯问道。
“嗯,目前就这些,接下来我还得试一试,如果成功了,就应该有办法靠近那边了。”
“小兄弟,这里可是军营!”韩雨伯特意强调了一下。
“我知道。”
“军中无戏言,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耍着我玩儿,就算我再喜欢你,我也要取你的脑袋!”
“请韩天师放心,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戏耍天师。试过第一次之后,我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如果第二次也成功,多的不敢说,九成把握还是有的。只不过,我担心到时我想到办法了,韩天师却不敢用。”
“呵呵,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好小子,我倒要听听你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办法嘛,我现在不能说,请天师恕我卖个关子,等我试过之后自然什么都会说出来的。”
韩天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有种!好,说吧,下一步你要怎么试”
“很简单,让我师父过去待几个时辰。”黄才义瞟了一眼陈先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没等陈先生反驳,韩雨伯先发问了,“他!他过去能干嘛”
“呵呵,什么都不干,躺着坐着都行,只要他待上两三个时辰就行了。”
尽管所有人都不知道黄才义的办法究竟是什么,但是大家都知道让陈先生过去就是用他的命去冒险,于是大家的眼睛同时看向陈先生。
陈先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片刻后,他冲韩雨伯笑道:“天师,这小子葫芦里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能否容我私下里跟他说几句话”
韩雨伯原本完全可以忽略陈先生的请求,但是此次事关他的性命,所以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多谢天师,”陈先生吃力地行了个礼,随后吩咐萧经武和黄才义将他扶出帐篷。
等萧经武返回帐篷后,陈先生忽然变了嘴脸,一把抓住黄才义的裤腿,恶狠狠地说道:“混账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玩儿的什么把戏,想借此机会除掉我哼,没那么容易!”
黄才义只是轻轻撩了一下腿,便从陈先生手里挣脱出来,他蹲下身子,冲陈先生笑道:“师父,你想哪儿去了我怎么会除掉你呢就算我想,一路上多的是机会,我干嘛非要在这种时候动手呢”
“还不是因为因为我昨天晚上”
“呵呵,师父,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不会因为你说了几句废话就要你的命的!放心吧,不是让你一个人过去,我会让人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你还有很多东西要教我呢,我不会让你随随便便送死的!”
四目相对,陈先生忽然发现黄才义“成长”了许多,他以前一直把黄才义当成一个刚刚长大的孩子,即便在他半身不遂之后,他也认为黄才义只是自己身边的一个附庸,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他。
可是现在,陈先生忽然觉得一阵害怕,这个年轻人内心里有他不曾知晓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此刻已经初现端倪。
陈先生内心复杂,他感觉自己就像那只捕蝉的螳螂,一心一意地为蝉设下陷阱,却不知道早已跌入黄雀编制好的大网之中。
陈先生看了黄才义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黄才义见他无话可说,便伸手将他扶起来,“师父,咱们还是先进去吧,早点商量好细节,咱们也好早点去试。”
说完,黄才义便叫来萧经武,然后两人又把陈先生抬进帐篷。
一番商量之后,几个人终于敲定细节:先制作一个能拖动的橇架,让陈先生可以很舒服地躺上去,然后制作两根足够长的绳索,将绳索连接在撬架上,一旦陈先生有什么不妥,便可以利用绳索和撬架将他拖回来。
敲定细节之后,韩雨伯连夜吩咐人制作黄才义要的东西,到了第二天,众人便抬着陈先生来到刚开始挖的那座山丘旁。
安顿好之后,韩雨伯便吩咐四个挑选出来的精壮大汉,让他们像抬轿子一般抬着陈先生跑去最后出事的开挖点,将陈先生放下之后,这四人又迅速的退回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两个多时辰之后,陈先生安然无恙,黄才义便吩咐大汉们将他抬回来。
谁知道这四人过去之后,立马有三人扑倒在地,然后捂着耳朵嘶吼起来,而奇怪的是,此时的陈先生依旧什么事都没有。
看见大汉们倒下,韩雨伯立刻命令人去把他们拉回树林,顺便将陈先生也抬回去。
回到帐篷里,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只有黄才义满脸笑容。
“我有办法了!”黄才义冲韩雨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