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晃晃悠悠的,他觉得自己正在沉入无底的黑暗中。黑暗中星星点点,仿佛是置身于宇宙星海中,周围的一切正在迅速向后退去……
“这是哪里?……”他昏昏然的想:“我已经死了?……那么,这算是天堂还是地狱?……”
他所处的时代,是辩证法唯物主义当道的时代。“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所以,辨证唯物主义者都应该是无神论者。
但很奇怪的是,好象没什么真正的无神论者。一个人再怎么自我标榜,到了某些时候还是会希望奇迹发生,希望自己灵魂不灭,“上帝啊,救救我”之类的话就会脱口而出。尤其是觉得自己在人世间留有遗憾,心有不甘之时。
舒云鹏不怕死,所以他面对死亡并没有精神崩溃。但不怕死并不等于他不想活,因为他留有遗憾心有不甘。他在昏昏沉沉命若游丝的状态中,潜意识中有着一种始终不肯放弃的意志力,紧攥着心底的一丝希望不肯放弃:“他娘的,我就这么死了么?……”
“你不会死的!”……
他努力转动沉甸甸的脑袋,费力地想看看谁在说话。他看到,他的四周围环绕着炫丽的光芒,那光芒时明时暗,如北极光似的流动着。在流动着的炫丽的光芒中,他隐约看到了一张十分精致的女『性』的脸。那俏脸上的嘴唇并未动,但他却分明听见了她的声音-----
“你不会死的!”
“你怎么知道?”他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一个想要恶作剧的念头,哂笑道:“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是不是你说了算……”女『性』俊俏的脸上那嘴唇仍然未动:“看看这位,是天使吗?”
流动着的炫丽的光芒中,另一个女人的脸出现了,让他惊出了一身汗:“是你吗,小群?”
他想跳起来,但身体并不听使唤。一阵惬意的倦意袭来,他想抵御那倦意,使劲睁眼,但无济于事。那倦意越来越浓,他的意识,在这浓重的倦意中越来越模糊;终于,流动着的炫丽的光芒中的伊群,渐渐消逝了……
他突然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我这是在哪里?”
他在昏暗中看了看四周围,看到伏在床沿上的易如。万籁俱寂中,他听到了她轻轻的呼吸声,意识开始回到他的脑海:“我没死?”
他动动手脚,很轻松,没有任何酸疼的感觉;『摸』『摸』头发,头发长得很牢。唯一让他觉得有点儿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会阴部位的肌肉有点儿酸,就象刚刚释放过一样。不过,除了这个异样感觉外,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正常,他到这里后,第一次觉得自己精力充沛没一点不舒服。
“奇怪了,我不是得了辐『射』病,快死了么?……”
他想着,轻轻的、让自己尽可能不要碰到易如,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但是,易如还是被惊醒了。
她睡眼朦胧的看着舒云鹏,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死?……”
“你希望我死么?”他轻轻一笑,说。
她跳起来,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一时间又哭又笑的,嘴里喃喃着:“你没死……你没死!……天啊,你真的没死……贞姐!”
“嘿!大半夜的,你别喊啊!”
但她已经喊了,而且声音很大。包括贞姐在内的一大群女人冲进来,冲在最前面的贞姐,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说着:“易小姐啊,咱这些年见死人太多了,你可别太……”
她一眼看到舒云鹏高大的身影,愣了,跟在后面的人也全愣住了。
“他没死?……”
“会不会是回光返照?”有人开了大灯。一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生气勃勃的舒云鹏呈现在她们面前。
“天啊!他好健壮啊!”有人惊叹。
“你真的好了?”贞姐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捏捏舒云鹏的胳膊:“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没事了!”
“很奇怪吗?”
“是的,很奇怪,”贞姐似乎还不相信,从头到脚打量着他:“辐『射』病到了象三天前的你的那种程度,没有一个能活下来……你是第一个!”
“什么,贞姐?你是说三天,三天前?”舒云鹏吃了一惊:“我昏睡了整整三天?”
“对啊,我们今天都等在这里,是觉得你熬不过今晚的,所以准备等你咽气了把你埋掉。”
舒云鹏看看贞姐,又看看易如。他已经知道辐『射』病的厉害了,可自己居然奄奄一息昏『迷』了三天,醒过来就完全康复,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了:“难道我真是个奇迹?”
“活过来了,不好么?”那个医生也在,她看见舒云鹏浓眉紧锁,安慰他说:“奇迹发生在你身上了,说明你很有运气,干嘛愁眉苦脸呢?……来,躺下,我给你做个检查。”
舒云鹏很听话的躺下了,他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念头。『迷』『迷』糊糊中的梦境,他记忆犹新,那流动着的炫丽的光芒,那光芒中女『性』的俏脸,又一次浮上了他的脑海。那是梦么?如果是梦,为什么他记得如此清晰?
“医生……嗯,请问医生贵姓?”
“我姓舒。”
“嗯,舒医生,刚才你们一直在房间外面?”
“是的,我们一直等在外面。”
“没别的人来过?”
“没有啊?”舒医生看看舒云鹏,很惊讶地说:“奇怪,你的身体各项指标出奇的正常,真不敢相信你刚刚得了一场要命的辐『射』病!”
舒云鹏没心思关心这个,他自己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很健康,什么问题也没有:“舒医生,我想问个问题:你见过琼斯人吗?”
“没有,但有人见过,据说都是女人,长得娇小玲珑……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她们的科技水平怎么样?”
舒医生没有回答,她转脸去看贞姐,贞姐走到了床边。
“怎么,不能问?”
“最好别问,”贞姐说:“这是在战时,有关琼斯人的事,都属于军事秘密,老百姓最好不要问。”
“我不过是想知道她们的能力如何,比如,能不能隐身什么的……”他微笑着说,心里却在嘀咕着:“一万年过去了,老百姓还是莫谈国事?……”
“不过以我个人估计,她们的科技水平比我们高,而且不止一点点……”贞姐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放低嗓音说:“至于她们能不能隐身,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