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声开口,“早上去公司了?”
风语点点头,又抿了一口茶水,这才觉得体温上来了,看着他,娇娇地笑着,侧头亲密地在他的耳边低声轻喃一句,“公司挺好的。”
慢衫听着她的语气,看着她狡黠明亮的眼睛,此刻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给捏住了命运的喉咙,软绵绵地提不起一口气来。
“那就好。我已经点了你爱吃的菜,让人上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风语笑眯眯地点头。
慢衫又掐了下她水嫩的脸,这才看着对面的温延,“多谢你今天早上照顾她。”
温延摆手,“应该的。”
慢衫:“……”
什么叫做:应该的?
不过今儿个的慢衫没有打算去纠正他的话,只是自己拿着茶杯啜了一口,慢吞吞地思考事情。
思绪缓缓,很快又回到了病房内的样子。
风远的话让他猛地一惊,他下意识地反问,“伯父,是什么事?”
风远的眼神飘远了,带着些微哀伤,些微失魂落魄。
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是慢衫这一辈子也许都不愿意听见的。
他听见风远说,“小语……不是风家的亲生女儿。”
这话如雷贯耳,让慢衫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不是风家的亲生女儿,意味着风语……
“她是孤儿?”
慢衫的话里带着颤抖,他不敢相信,风语会是孤儿。
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身世如此悲凉,他心疼极了。
“她确实是孤儿。我带她回来的时候,她三岁,模样乖巧,小巧玲珑。我觉得是上天赐我一个女儿,我很喜欢她,就办了收养手续带着她住在风家。”
慢衫听着他说话,脑海里却不停地闪过风语那笑靥如花的模样,他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紧紧地抓住了,而后用力一捏,瞬间鲜血淋漓。
“那小语…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风远叹口气,“风家从来未曾隐瞒过她。也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讲过,小语自己是清楚的。”
慢衫的神色更显焦虑。
“现如今,风语失忆了,失忆了意味着……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忘记了风家的一切。”
风远说到这里,抬头打量了一下慢衫。
见他神思焦虑,情感真挚,风远有些心安,这才继续开口,“风语从来都不会把自己排除出风家之外,她曾对我和妻子说:她生将是风家的人,死亦是风家的鬼。她会尽力维护风家的飞黄腾达,也会努力和风家共度艰难时光。”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那个时候的风语,仅仅才十岁啊,十岁的女孩子,就有了这般心思。我感到十分地宽慰。”
风远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话已经致此,他转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可我没想到她一语成谶,风家竟然真的败落。”
“此后的事情,便是风家遭遇家破人亡,出事那天,风语和我,和妻子同时乘坐一辆车,醒来我的身边只有我的妻子。”
慢衫握紧手臂,后面发生的事情便是他捡到了风语,并且此后入侵了风语的生活,在她的世界里徜徉着。
“事情你都清楚了。”
风远冷下语调开口,“后面她便遇到了你。我现在是确信,小语一定是失忆了。否则以小语的性格,她一定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
这话让慢衫有些心疼,他缓缓开口,“为何?”
“出事前,风语知道这件事是你所为,她记住过你的名字,她……认得你。”
慢衫下意识地抿紧双唇,双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下了。
风远也不忍心拆散有情人,可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他不从中拆散。
“趁着现在感情未曾深刻,寻个和平的方式分手了吧。若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她会怨你,恨你,怪你。这份感情,你更是承受不了。”
慢衫的眼眶竟然微微湿润了,他看着风远,嗫嚅了下双唇,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他想说:自己和风语的感情早就已经深刻,他直到现在,还没探索到对风语的爱会何时到达尽头。
此刻正在感情上升期,分开对谁来说都是痛。
可也正是因为处在了上升期,不够稳定,可以随时被拆散。
他不敢赌风语对自己的恨,尤其是在她恢复记忆之后。
最后他是怎么离开病房的他已经全部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满心眼里都是破碎的痕迹,他许诺了风远,会尽快地和风语分手。
而风远也说了,他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以后,就会带着风语出国,陪着她在国外治疗,此后不再回国。
每当慢衫想到了“此后”这两个词,他的脑海里都会蹦出风语的名字,可是时至今日,已然不同的是,他尝到了血腥的悔恨和难受。
只怪造化弄人。
-
“你在想什么?”
风语吃了个虾饺,转头看着发呆的慢衫,有些疑惑地开口。
温延自然也看出来慢衫的心不在焉了。
他举着酒杯许久,未曾动弹半分。
风语的声音把慢衫给拉了回来,他转头看着风语,摸摸她的头,“小语,我没事。”
说完他转头看着对面的温延,“温先生,请慢用,我要顾着小语,可能不太能顾着你了。”
温延微微弯唇,“没关系,我自己照顾自己,如果你……顾不好小语的话,我也可以帮忙。”
风语:“……”
她瞪了温延一眼,温延恶作剧地笑了一下。
他就是故意地,故意挑衅慢衫的。
自从他进来之后,慢衫便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温延猜想事情与自己有关,于是他想把这把火烧旺一点,验证一下对与否。
于是,在慢衫的眼神之下,他给风语夹了青菜,还叮嘱她,“慢点吃。”
慢衫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风语碗里的青菜看了许久。
思绪又飘远了。
如果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他和风语之间又会陷入更深刻的地步去了。
想到这一层上,他抬起头看了对面的温延一眼,视线透着赤裸裸的威胁和不好惹。
温延淡淡一笑,“慢先生这样看着我干嘛?莫不是也要我给你夹菜?既如此,我也给你夹菜吧。”
慢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