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力临身之刻,苏琬珺只觉百感交集,险些落下泪来。
此时只见“小卒”收回手掌,分明感慨的道:“苏姑娘和岳大侠果然是……情不深而义重,在下佩服之至,这一掌权当赔礼,还望苏姑娘恕罪。”
苏琬珺勉强镇定心神,语带感激的道:“小女子的内力失之于过分圆融,若非阁下方才这一掌之助,小女子委实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处瘀阻,但阁下如此作为,究竟是何用意?”
“小卒”打个哈哈道:“这个嘛~其实在下跟岳大侠根本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偶然撞见两位落难于此,蓦地生出拿两位的性命扬名立万的念头,呵……真是天大的罪过。”
苏琬珺闻言啼笑皆非,心忖这等名头不扬也罢,沉吟间和声道:“原来如此,那阁下为何不曾下手,最后反而还仗义相助呢?”
“小卒”微微一笑道:“苏姑娘俨然天仙化人,在下满心仰慕,自然不会辣手摧花,至于岳大侠嘛……爱屋及乌,仅此而已。”
苏琬珺不意“小卒”如此直言不讳,顿时大为羞窘,尤其想到自己身为女子,却被他在头上肆意动作,那份羞意可更浓了,一时之间浑不知该如何对答。
“小卒”却还不肯放过苏琬珺,慢腾腾的自她秀发上解下玉女飞绫,转而将无瑕玉簪笄上,最后又仔细将玉女飞绫缠在她腕上。
白皙修长的手掌尽显精巧雅致,可偏偏似有意似无意的触碰着苏琬珺的柔荑,末了还在她香肩上捏了一把,着实让她羞恼无地。
发觉苏琬珺的怒意,“小卒”悠然一笑道:“苏姑娘见谅,在下实在有些情难自禁,所幸咱们江湖儿女不拘俗礼,苏姑娘又是巾帼女杰,应该不会记恨在下吧?”
苏琬珺虽然着恼,但也相信“小卒”并非真正的狂蜂浪蝶,无奈咳声道:“相识一场,阁下可否告知姓名,再展露庐山真面目,以便小女子之后报答今日之恩。”
“小卒”干笑道:“这个恕在下没法答应,只因在下生得貌若潘安、颜如宋玉,只怕苏姑娘一见之下神魂颠倒,乃至移情别恋,那便是在下的罪过了。”
苏琬珺已经习惯了“小卒”的口没遮拦,虽然心中不免遗憾,却仍是诚恳的道:“阁下既然不愿透露,小女子也不勉强,但阁下今后若有为难之处,尽可开口求助,小女子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辞。”
“小卒”欣然道:“那在下先行谢过了,不过告辞之前,在下还想提醒苏姑娘一事。岳大侠的伤势十分奇特,即便化去体内刀劲,仍然存有莫大隐患,还请苏姑娘千万留意。”
苏琬珺心下暗惊,随后郑重其事的道:“多谢阁下提醒,小女子自会斟酌。”
“小卒”洒然一笑道:“如此便好,那在下先告辞了,苏姑娘和岳大侠千万保重。”
沙沙的脚步声听起来并不甚快,实际却离去得极为迅速,苏琬珺恍若南柯梦醒,这才发觉不知几时,自己背后已经是冷汗涔涔。
幽暗的密室之中,“毒手鼓魔”连八方正自盘膝端坐,双目紧闭间运功疗伤。
而正在此老身旁,正趴着三只灰绿色的硕大蜘蛛,一望可知是身蕴剧毒之物,看来是作护法之用。
足足耗去一个时辰,连八方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他脸上忽然露出错愕之色,难以置信的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净宇教的策师,“智星”濮阳尚。
不等连八方开口,濮阳尚已经和声道:“连老无须紧张,我若有害你之心,方才便趁机出手了。”
连八方心下稍定,却又疑惑的道:“能找到这处所在,必定是神教高层人物,难道你真的是濮阳尚?”
濮阳尚微颔首道:“不错,或者应该说,我才是真正的濮阳尚。”
连八方眨了眨眼,试探着道:“你既然是真正的濮阳尚,那被樊飞用御剑之术杀掉的,想必是你的手下了?”
濮阳尚叹口气道:“那是我的侄儿,名唤濮阳清。”
连八方愈发愕然道:“你的侄儿?为何从没听说过?”
濮阳尚又是一叹道:“其实你见过他,自打仲孙洹战死,我便将清儿安插进了教主的卫队。”
连八方眉头紧皱,盯着濮阳尚道:“你居然在教主身边安插眼线,难道打算夺权不成?”
濮阳尚摇摇头道:“叶行歌识人不明,早有败亡之兆,我为了神教大业能够千秋万代,不得不多作一手准备。”
连八方心下了然,不无讥讽的道:“可惜燕老儿的能为远超你的估计,还没等你篡位成功,神教便已经灰飞烟灭,策师大人可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濮阳尚稍显不豫之色,但还是隐忍着道:“连老,我对你坦承此事,已经算是表明合作诚意,你一味奚落我,又有什么好处?”
连八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人都已经死了,坦承有什么用?你派出侄儿跟老夫结盟,实际却将老夫当作炮灰,自己躲在幕后坐享其成,这种‘诚意’当真不提也罢。”
濮阳尚似是一滞,面皮紧绷的道:“连老,我对清儿堪称视如己出,如今他不幸横死,我之心痛岂是你能体会?”
连八方哂然道:“不必惺惺作态,总之休想老夫再相信你。”
“以后老夫寻觅一处绝境,自行隐居起来,龟缩躲藏才是保命之道。”
濮阳尚目光一凛,提高声音道:“躲藏是最愚蠢的做法,最后只能任人宰割,熊岗山一役殷鉴未远,连老难道还不肯吸取教训?”
连八方脸色一沉,针锋相对的道:“那也比找上门去请人宰割要强,一个岳啸川已经难缠之极,今天樊飞又使出御剑之术,再加上苏琬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单凭咱们两人,对上他们能有几成胜算?”
濮阳尚双眉紧锁,低头沉吟着道:“樊飞年纪轻轻,绝无那等高深修为,他的御剑之术徒具其形,未必是真货。”
连八方沉哼一声道:“不管是不是真货,他一出手便杀了你的侄儿,这不会有假吧?”
濮阳尚登时语塞,片刻方轻叹道:“清儿虽然不幸遇难,但最终还是以吸雷大法重创樊飞,只可惜半路突然杀出那白衣少妇,否则合你我二人之力,足可格杀樊飞和苏琬珺。”
连八方心中一动,面现讶异的道:“那白衣少妇到底是什么来历,竟能让你和樊飞都对她如此忌惮?”
濮阳尚讷讷的道:“方才我已经打听清楚,那白衣少妇自称芙蓉姑娘,是庄上的一名风流寡妇。”
眼见连八方瞠目结舌,濮阳尚连忙解释道:“但她的身份显然并不单纯,连老应该看得出来,此女英华内敛,修为极其高深,恐怕不在你我二人之下。”
连八方暗暗点头,转念间又疑惑的道:“既然她有这等惊人修为,怎会屈居在乔家庄这弹丸之地,甚至作起了什么风流寡妇?”
濮阳尚微一苦笑道:“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并非事事都能以常理忖度,何况此女栖身在连老所辖之地,连老为何毫不知情?”
连八方不禁怫然道:“混账,老夫一向不喜风月,怎会留意这等女子?”
濮阳尚干笑道:“连老无须动怒,如今首要之事,是弄清此女的立场,倘若她真与樊飞勾结,今日便不该放过你,可是如此?”
连八方皱着眉头道:“她当时未必知道你躲在暗处,或许真是有意帮老夫解围呢?”
濮阳尚摇摇头道:“她若是站在咱们这边,之后便不该拆穿清儿的身份,更不会将樊飞带回住处,亲自为他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