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多情人,最伤由此中。
子悦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倘若陈火此前只是坚决那么一分,转头谢过。
她的下场,就只能让人叹息而不可自拔。
古往今来,像此种悲惨的命运并不少见。
多见于红楼清客,柔情似水,全心全意,却只能有多少真情,就有多少泪水。
最后只能任由命运洪流摆布,跌下风尘又或是一根白绫,更惨毁容破相,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只能守住内心的那口侥幸之气。
最怕守到来人,却又好似形同陌路,开口就是尊卑。
此时真是要一口含冤血喷尽,投胎十世富贵,都化解不了这一口业力最深的怨气。
无数种不同又相同的悲惨命运在陈火眼中划过,他轻轻拍着子悦的后背,为她顺气。
一边自责的说到。
“不怪你,都怪我,是我太自私,只想着占有你。你没有错,以后与人交往也是如此,你永远没有错。”
脑海中,混乱的命运轨迹划过,陈火心思复杂,他主动将子悦的头颅埋进自己的怀中。
时光幽幽划过,温暖的感觉始终是短暂的。
“我会在姐姐那里,等郎君回来的,相信到那时,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
轻轻,幽幽的声音仿佛一根冰冷的箭,射穿了陈火的防御。
如果不是这句话,他会当做寻常一般,带着子悦离开,与自己去往京城,奔赴未知的命运。
身体逐渐僵硬,温暖的身体也渐渐冷却下来,但换来的却是一句强有力的诺言。
“我会带你走的,和我一起,不会分开的。”
所有的温暖都融入了进去,陈火没有一丝阻隔,他说到。
不会将子悦置于危险的空间里。
“郎君……不必如此。你本来就只属于这片天地,老天爷已经为你规划好了命运,你只需要按部就班即可。是我太贪心硬要挤进你的命运中,这会有很多变化,如今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子悦将头摆正,抬头看向陈火的眼睛。
但这番话,并不能将他打动,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子悦又说到:“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跟着郎君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知道郎君的身份,知道你要面对的哪一个,都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我跟着你,别人只会用我来伤害你,那还不如现在就将我杀了吧……”
子悦说到,大眼睛内又是含着泪水,这叫陈火内心难受,却依然摇头,他不会让子悦有一点机会背负那悲惨沉重的命运。
“妾的内心是刚烈的,郎君是知道的,如果你不听我的,那我就自我了结了去,也不愿自己成为拖累郎君的包袱。我们女人,虽然柔弱,却非短视。郎君要还是不依,那妾……只有如此了。”
含着泪花,用最柔弱的语气,说着最刚烈的话。
陈火终于动摇了。
“盛世之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若是说这话,我是一百个放心。但这乱世之下,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无论你如何说,我都不会扔下你的。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跟着我天经地义,而我护着你也是本该如此,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在外面就算如何威风,只要你有一点不好,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
陈火说到,他试图卸下妻子的刚烈,顺从自己。
然而却是适得其反,激起了子悦的自尊心来。
只见子悦大声说到:“谁要你护了?今日之前,我名如月,本是飘摇之人,身不由己,为奴为婢,的确是要人护持。但今日之后,我名子悦,是圣人之妻,圣道护持,内心坚定,不惧飘摇!谁要你护了?!”
前后两问,问的陈火是瞠目结舌。
此时子悦强势的感觉,让他感觉好像看到了平安城主。
那煌煌正气,小人见了只能退避三舍而不能前进半步。
“是为夫浅薄了,娘子莫怪。”
看着子悦脸庞的那道伤口,闪过心疼,陈火让步了。
“那就多谢郎君开恩,小女子定当好好照顾自己,等郎君来接。”
见陈火答应,子悦高兴说到,脸上露出娇俏的笑容,陈火受用不已。
脑中迅速推算命运轨迹,虽然无所得,但他依旧不放心,嘱咐说到。
“将来若是有难,来不及到京城寻我,就去往无冤城,那无冤城主是我的义弟,可将你护住不受伤害。我到了京城也会想办法与你互通往来,不叫你担心。”
陈火细心说到,细心缝补着自己的过错。
最后他又想到了子悦的姐姐,内心又是揪了起来,这个内心潜藏野心的女子。
这才是最大的隐患。
他最怕如玉走错路,而将子悦带到了坑里,但子悦却又需要如玉的庇护。
“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其实还有下半联,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往宽处行。你以后有机会就口述给如玉,就说是我送给她的礼物。”
陈火说到,内心已经有了一些忧思。
“那姐姐会很高兴的,若是没有姐姐,妾身也看不到郎君了。”
提到如玉,子悦便由心而发,感念姐姐的恩情。
陈火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说到。
“如玉是很聪慧的,我相信她也能和平安城主一样拥有自己的基业,但你们始终曾在困苦中沉浮,内心不够通达,有怨念,有怒气。将来驭人之时若是将这些怨念融入其中,怕是可得不可久。乱世纷飞,人心漂浮,人人可为雄主,但非民心不可成呀。如玉若是不能领悟到这一点……”
陈火说不下去了,他怕伤害两个姐妹的感情。
子悦听了,内心深有感触,她点点头,用力说到:“郎君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时常提点姐姐,叫她心中清明,不要辜负郎君。”
陈火点点头,继续说道:“我这一去,这李城主多半也是会想通,去投奔那东王子期。介时蛮人劫难一起,他肯定内心熬不住想要抖一抖威风与蛮人硬抗,你不要管他。等他受了挫。你告诉他,再战之时,牢记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注1)。但追不可过深,战不能贪功,如此方可进退自如,以战养战。”
担心子悦没了庇护,陈火只能拿出囊中妙计,授了这李城主一道游击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