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策目不转睛的看着蒙面窃贼,随时准备应对他的突然发难,谁知那人竟然故伎重演,还是一招‘火蛇奔袭’,方策自然还是用‘太阴之水’应对,而当他指尖刚点到蛇头时,心中暗道不好,那人不可能再用已经被破解的招式。果然,火蛇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化为青烟,而是分裂成万点流火飞花将方策团团围住,使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摆脱。窃贼趁机拎起地上的提包,催动金光向门口奔去,因为他察觉到门外有个灵体守着,而他的护体金光能自然的将灵体弹开,这样就能尽量避免耽搁时间。窃贼拽开门直接就跑,完全忽视挡在门外的楚笑白的存在,却一头撞在了他的肩上,楚笑白并没有像他想得那样被弹开,因为他有别于其它灵体,是有肉身,并且魂魄与躯体以灵力相契合的‘另类’。还没等窃贼反应过来,楚笑白胡乱的向他头上抓去,那人慌乱间下意识的向后猛退,只让楚笑白抓下了他蒙脸的黑布。
此时方策已经摆脱了流火,看见窃贼忽然又退回了房内,立即垫步拧腰跃到门口挡住他的去路。当看到那人的本来面目时,方策觉得眼熟,似乎在哪见过,大脑里迅速展开搜索,原来这人竟然是在他用‘神识回放’搜索丁大伟尸体去向时,解剖室里的那个法医。看到方策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法医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于是也不答话,而是把提包往沙发上一扔,毫无招式挥右掌向方策胸口打来,左掌却暗中蓄力,想给方策一个措手不及。方策早已看出他的动机,故意轻抬左手向外拨,就当刚要触及他的手腕时,只见方策左手指尖寒光一闪,向前一带,法医右胳膊小臂上已经被划出一道两寸长的伤口。由于吃痛,法医的左手没能及时出招,方策便也学着他的招式右掌向他的胸口打去,正打在他的左胸上。但是一瞬间,方策就愣住了,甚至都忘记了把手收回来。法医也是一愣,而后挥手竟然给了方策一个清脆的嘴巴,而后抱着受伤的右臂一跃撞破窗子跳到屋外,喊道,“这个仇我会报的,方策,你真讨厌!”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中。
楚笑白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方策肩膀说,“什么情况,那人都受伤了怎么不把他抓住啊!”方策这才缓过神来,刚要说话,躺在地上的花灵蕊拈酸的抢着回答道,“还不是因为人家是女的,方哥哥不舍得下手呗,更何况还摸了人家的……”方策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小丫头,看来你伤的不重啊,还有心思拿我取笑!”方策说着走到花灵蕊身边,俯下身子检查花灵蕊的伤势,花灵蕊故意“哎吆”的哼着。而她的伤的确不重,方策简单的给她治疗了一下就没事了。花灵蕊讲述了那人行窃的经过,方策走到被撞破的窗前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心里已经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清晨,楚笑白和方策一起来到公安局认领广依萍的尸体,他苦笑着说,“本来我是要把依萍葬入祖坟的,可是她是那样死的,只能另外再找合适的墓地。今天是我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我得快点儿把这些事情都办好,才能安心的离开。”方策有些不忍的拍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并肩走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凉风袭来秋雨点点,两个一身黑色的男人站在阶梯状的墓地前,心中各有感叹。楚笑白看着工人们一锹一锹的将土挖了出来,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人生在世,从呱呱坠地的一刻就是不停地朝着墓地走来,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黄土的掩埋而烟消云散。他亲手将广依萍的骨灰盒放了进去,将自己所有关于这段爱情的记忆一起葬在了这里。
“节哀顺变!”一只大手覆上了楚笑白的肩头,他猛的转身,却是一身警服的唐一凡站在身后,满脸悲戚之色,“我也来送送她,毕竟这么多天,都是在为这件案子折腾。现在真相大白,也是该让她安息的时候了!”楚笑白用力的握了握唐一凡的手,勉强挤出一点笑意道,“这也多亏了你的帮忙,还有方大哥,谢谢!”
他转头望向一旁正在出神的方策,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面对着缓缓立起的墓碑不知在想些什么。楚笑白轻咳一声,方策这才转过身来,和唐一凡打个招呼问道,“你怎么来了?”唐一凡有些奇怪的指了指方策抱着的东西,说,“方大哥,你抱的是什么东西啊?”
方策打开包在外面的一层黑布,露出里面的青铜影鼎。唐一凡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说,“你是要把这个鼎带走吗?”方策不置可否的笑笑,唐一凡立刻反对道,“不不不,你不能带走这个鼎!先不说它的价值有多高,它既然是楚家的传家宝,怎么可以交给一个外人呢?”忽然间,楚笑白插嘴道,“你说的不错,这鼎是我楚家的东西,又怎容得别人惦记呢?”那声音带着丝丝寒意,听的唐一凡心中起疑,他猛的转身,却看到楚笑白手中捏着一块干瘪变形的面包块冲了他摇了摇,脸上虽然在笑,却笑的那么阴森诡异。
“你,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唐一凡惊恐的边摇头边小步的向后退,靠在旁边的一块儿墓碑上,碑身传来的冰冷潮湿感让他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看着楚笑白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莫名的觉得这个和自己共处了将近七天的人变得陌生了起来。而一缕缕从他身体里泄漏出来的黑气让唐一凡觉得恐怖至极,难道,他想要对自己不利吗?
楚笑白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的吃力,但他还是依然一步步的向唐一凡靠近,带着狰狞的笑一字一顿的问道,“这块儿面包是你放在窗台上的吧?昨天我家竟然进了窃贼,不仅能轻而易举的打开窗户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而且竟然对我开启壁炉后密室的手法有一定的了解,当时方大哥就觉得不对劲儿,亲眼见我开启密室的只有你们几个人,昨天早上你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走到那扇窗边装作看外面的天气如何,就把这块面包悄悄放进了窗子的滑轨里,关窗的时候就被它卡住无法把窗子锁死,窃贼才能轻易进出。你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得到这尊青铜影鼎吗?”
唐一凡越听,就越觉得心脏不自觉的向下坠落,他连忙摆手否认道,“不是,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我做的!”可是楚笑白却已经扭曲了脸庞,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唐一凡吓得惊叫出声,颤抖着身体不敢再看,远远的,方策的声音从雨中传来,“唉,不过是个物件罢了,你不是想要吗,那就来拿吧!”唐一凡惊的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楚笑白已经不见了,小路的另一头,方策单手拖着归墟鼎微笑伫立,向他点着头。
唐一凡的眼神瞬间从不安惊慌变为贪恋渴望,方策看的出,他是太渴望得到归墟鼎了,当唐一凡得到允许可以完成他的心愿时,他从不敢相信到心有疑虑,再到疯狂的渴求,让他已经抛开所有的事物,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梦寐以求的归墟鼎,连捧着鼎的方策也不放在眼里。唐一凡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大笑着向归墟鼎冲了过去。那条不足二十米的小路忽然变得有一亿光年那么遥远,唐一凡使劲儿的伸出胳膊,希望能早一些触及到归墟鼎,将他据为己有,可就是因为他的心情太过迫切,根本无暇估计到周遭的环境,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托着归墟鼎的方策在唐一凡的视线里变的越来越小,最后漆黑一片,再也看不到了。
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唐一凡觉得自己被包围在一团漆黑之中,那是如重墨一般的颜色,即便有灯光照射也不会减淡分毫。唐一凡分辨不出时间空间,甚至脱离重力不知道自己是站着还是倒着,他试着摸向四周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却发觉根本没有地方着力,他只好将身体放平,保持一定的平衡,然后试着用腰部和腹部的力量让身体直立起来,这才觉得双脚总算落地,可以向前行走了。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他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呢。周围的漆黑让唐一凡如同盲人般没有方向感,他试着迈出一小步,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他又走出一大步,已然稳稳当当的。唐一凡总算从懵懂中找到了一丝自信,迈开步子找准一个方向走下去。他现在的境遇如同一潭死水,需要一块石子打破这不便的平静,无论接下来发生好事还是坏事,总比这样没有变化好的多。
但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期盼了多久,唐一凡永远都在一片漆黑中,看不到任何希望。他累了,急了,厌倦了,胸口上压抑着的沉闷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大叫起来,可唐一凡发现,那声音就卡在嗓子眼儿里,根本发不出来。
“滴答,滴答,滴答……”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水滴的声音,唐一凡心中大喜,停住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终于找准一个方向,脚下发力狂奔过去,他觉得,在那个方向一定有光亮有人,说不定还会有出口,他心中这么想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快步跑着。果然,那里有淡黄色的光亮传来,更让他觉得有了盼头。那里究竟有什么呢,唐一凡又渴又饿,竟然出现了幻觉,他似乎嗅到了诱人的香甜味,似乎是小时候母亲为她蒸的糖糕的味道。唐一凡使劲儿咽下一大口口水,终于找到了发出光亮的地方。
那是一座古香古色的小楼,雕花的房檐下挂着两盏纸质点蜡的桔红色灯笼,散发出柔和自然的光,那是黑夜中家的感觉,这种温馨的诱惑使唐一凡加快脚步,他要在最后的力气消失殆尽前赶到那里。当他拼尽力走近小楼时,看到了挂在门上的牌匾,上面写着“仁杰客栈”四个字。这是哪里,唐一凡从来没有来过,他在心里暗想这也许是一场梦境,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的不存在的,可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味道却是那么真实。曾经有人说过,梦境中只会看到黑白两色,绝对不会有嗅觉。可是他现在闻到的那种切切实实的香甜味正在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正在唐一凡犹豫进不进去时,“吱呀”的声响,客栈的两扇黑漆木门缓缓打开了,唐一凡不由自主的迈步走了进去。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大厅,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古香古色的牌匾,上面写着“有客来兮”。大厅里整齐摆放着几张厚重的旧木条桌,并且四条腿下各压着一枚缠了红线的铜钱,每张桌子旁都摆着四把椅。并且有张桌子上摆放着四只盘子,每只盘子里放着四块糕点,被码放成三下一。唐一凡心头一紧,听人说,阳世间有些饭店是昼夜兼开的,就是用了这种手法在午夜十二点之后招揽那群特殊的客人。唐一凡觉得有些发毛,难道自己也到了这种地方吗?他试探着向里面迈步,轻轻的把脚落下,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唐一凡的胆子大了些,他又往前蹭了两步,并没有什么异常出现,这才将一颗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放了下来。
可也就在精神放松的一刹那,背后的黑漆大门似乎是被什么力量带动了一样猛的关了起来,发出渗人的巨响。唐一凡这才觉得大事不妙,连忙转身拉扯大门,想要从这里逃出去,可这一切已经太晚了,他绝望的晃动着门上的把手,身体瘫软了下去。
“你,来了!”一个沉稳冰冷的声音自唐一凡身后响起,他惊恐的转头,心中一喜却紧接着一凉,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策!唐一凡心中冒出来的那个念头终于将他击溃,他冷笑着问方策,“我这是在哪里,是死了还是活着?”方策不屑的看了他一样,哼了一声反问道,“你说呢?”
唐一凡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说,“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自己这辈子会是怎么个死法,英勇就义?因公殉职?被人报复?却从来没想过是这么没出息的从墓地滚了下去,活活摔死!你说这好不好笑,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