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棠见到余砚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意外，在母亲的坟前看到祭拜的痕迹时，她有一种感觉，那个人是余砚。
余砚依旧是那张平凡的面孔，但那双眸子中写满了悲伤。
“五姑娘，你母亲是怎么离世的？”
他这段时间没在京城，回来后得知林氏已经离世，他留了两个人在京中保护禾棠，知道永宁侯府遭遇刺客，第二日就传来林氏被毒蛇咬中，人没救回来。
具体是怎么回事，外人都不知晓。
他今日来，就是想问问禾棠，林氏的死因。
禾棠盯着他的双眼，“你到底是谁？”
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她就想到了那个人，又觉得是她想多了，如果兄长回来了，怎么会不相认？
永宁侯府寻找失踪长子十几年的消息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晓，甚至连百姓都知道。
余砚长叹一口气，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下，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他的容貌，有五分酷似已经离世的林氏。
若是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出现在禾棠面前，禾棠一眼就能肯定他是自己的兄长。
禾棠眼眶微红，踱到他的面前，盯着他这张脸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余砚将禾棠拉到桌前坐下，缓缓道：“我失去了儿时记忆，只记得我家在京城，家中应该很富足。我第一次到京中时，打探谁家丢失过孩子，得知的就是永宁侯府。”
实际上他第一次来到京城寻找父母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身世。
“我救你那次？”
余砚缓缓点头，“我去找卿云之前，先暗中来了一趟永宁侯府，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回想当时见到的画面，眼中悲伤更浓。
“我见到了娘。”
两个人的容貌太相似了，他见到了林氏第一眼，就知道他是永宁侯府一直寻找的长子。
禾棠没想到那么早之前他就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你为什么一直没回来相认？”
自从她救了他之后，他先是让人送来了千金作为酬劳，后来多次帮她，洛邑城的时候又救下禾瑾，足以说明他对永宁侯府没有恨。
既然不恨，为什么不相认？
“阿棠，我在神鹰阁长大。”
林氏死之前说禾棠是被那些人抱走的时候，禾棠与禾越泽就推测过，禾彦或许也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果然如此。
“神鹰阁有一个专门培养杀手的营地，那里有许多像我这般大的孩子，让我们一起训练长大，每年都会有一次考核，通过之后才能活下来。
没有人知道自己是谁，从什么地方而来。”
哪怕他从那个地方走出来许多年，回忆起来时依旧会满身戾气。
禾棠猜测到那些人想要利用禾彦，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残酷的方式。
“大哥。”
似乎是被她这声大哥唤回了理智，禾彦身上的暴戾之气散去，唇角弯起一抹很淡的弧度，“我没事。”
自从知道身世后，他丢失的那段记忆渐渐找回，虽然不是全部，但记得最深，出现最多的就是一个粉白的小团子。他也常常梦到一个小人跑去看另外一个小团子，偷偷摸她的脸，每次得逞都会笑得很开心。
他还会背着人偷偷让小团子喊他兄长，教她先学会喊兄长，再学喊爹娘。
今生，他第一次听到她喊她大哥。
“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神鹰阁既然敢将他们所有人都丢在一起养着，就不担心他们能想起来。
“我有一次出任务从悬崖上摔下去，也是幸运，我磕到了头，却并没有丢了性命。我被进山打猎的猎户所救，待我醒来后，意外清醒过来。
不过我只记得有人叫我阿彦，其余的想不起来。
我养伤这段时间，脑海中多了很多画面，记起我有父母，有妹妹，家中还有下人，隐约记得住在京城。
待我伤好后重新回到神鹰阁，一直在暗中调查，发现了这个秘密。我用了救我那位猎户的姓氏，还有记忆中的名，有了余砚这个新名字。
再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办法唤醒了一些与我相同的人，联合起来逃离了神鹰阁。”
实际上远没有他说的这般轻松，那一次他们死了很多人，要不是恰好有人追查到神鹰阁攻打进来，他们趁乱离开，怕是根本逃不出去。
“这几年我们暗中扩大势力，又抢回来很多相同经历的人，一直在对抗神鹰阁。”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的父母一直在寻找他，他依旧不敢相认。
神鹰阁太过庞大，连他这个打小在神鹰阁长大的人，都才窥探到神鹰阁的冰山一角。
他怕相认后，会给亲人带来灭顶之灾。
虽没有相认，他又忍不住想要在她们身边，正巧禾棠救了他，他便以报恩为由帮助禾棠，哪怕被人发现也不会给妹妹带来麻烦，都会当他在报恩。
禾棠理解禾彦，换做是她也不敢与自己的家人相认。
实际上得知自己回来极有可能是被安排好的后，她也后悔回来。若不是她回来，林氏或许就不会死。
“大哥，爹很愧疚，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你。”
“可是我——”
“大哥，娘就是被神鹰阁的人害死的，神鹰阁是前朝余孽，与侯府有仇，他们早就容不下侯府。”
有没有禾彦这件事，永宁侯府与前朝余孽都是死敌，不死不休！
禾彦震惊的看向禾棠，“你说娘是被神鹰阁害死的？”
“嗯，这件事还要从爹娘遇到追杀那次说起……”
禾棠简单给禾彦说了一下当年的事情，她与禾彦被抱走各自养大，林氏被操控……那些人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自此后再没对永宁侯府报复过，是她们早已经做了安排。
不仅仅是想要禾越泽的命，还想让永宁侯府自相残杀，被自己的儿女害得家破人亡。
若不是她重生，禾彦找回记忆，那些人已经得逞了。
禾彦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事，心中越发后悔，哪怕他不光明正大的回来，也该在暗中认下父母与妹妹。
或许，多防备一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