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雅南耳边充斥着风声和凶徒的惨叫声,但她半点都听不进去,下坠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暇顾及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她斜着身体冲着树林中的一根树尖落下,腿上立刻划出数道血口,一根枝条抽到脸上,把她白皙的脸抽出血来。
“咝”地一声,右脚先被不知道哪里的线绳缠住,身体瞬间拉平,肚腹重重朝着旁边的树干上撞去。
“嗵!”肋骨顷刻就断了两根,这一撞让她眼冒金星,呼叫顿止,身上、脸上挨了无数枝条抽打,右脚被绳索勾住,身体倒着翻下,又重重撞回了第一颗树。
“噗!”她吐了口血,手上的匕首拿捏不住,甩出手去,刚刚看清勾住她脚的是一只散落的降落伞包的绳索,右脚突然脱困,再度下坠,她惊呼一声,后背撞上宽厚的树枝,但仍不能阻止下落的姿势,迷糊着就向下继续跌撞,肩头,后背骨骼纷纷被撞的错位,喀拉一声,左边肋骨也被撞断了一根,在临近地面的一根宽树枝上,终于停下。
哗啦,一具在树上挂着上年头的干尸,重重砸在她身上,紧接着向地面滑落,降落伞包的数根缆绳也随着落下,有两根缠上了她的脖颈,瞬间收紧!
她强忍剧痛,挥舞双臂去抓缆绳,就在此时,一声声惨呼窜进了脑袋,天上继续落下凶徒的身体,树身一晃,有一人也撞上了和自己同一根树干。
咔嚓声、惨叫声不绝,同样的,一人就落在她脚边半步的距离,龇牙咧嘴喷着鲜血瞅见了她的困境,正要放声大喊,岂料另一人摔下,落在他的身上,直接将树枝岔断,扑通一声坠下,再无声响。
蒋雅南手心磨出了血,终于把脖颈的绳索解开,那具干尸终于到了地面。降落伞布盖在身上,遮住了她的全身。
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无力再去推开这薄薄的一层布了,腰腹和后背的剧痛冲进神经,在呕了一口血后,直接昏死过去。
直到脸上的降落伞布猛地被人抽走,她才在剧痛中醒来。暴雨毫不留情的向脸上招呼,她正要呻吟出声,就突然听见有人说话。
“弟兄们召集起了吗?”
她惊惧不已,秦人轩还活着!
透过树叶的缝隙,她在暴雨中借着微弱的光线,朝地下看去。
原本裹着自己的降落伞布,被几个凶徒扯下挡雨,秦人轩惨白的脸色在闪电中非常不好看。
“啊——!我的腿!”两三个凶徒哭喊着,不亚于鬼哭狼嚎。秦人轩皱紧了眉头,隐忍不发。自己经过九死一生,先是在木桥处折了不少手下,蒋雅南这一跳,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忍耐一下,撑过今晚,就没有那么疼了。”他不耐烦的说着,这个时候,自己所剩无几,见到轻伤的手下,要安抚一下。至于重伤,就算了。
他微微抬头看天,吓得蒋雅南缩回身体,好在树枝宽大,蒋雅南骨架小,加上浓密的树叶,在漆黑的雨夜中倒也难以被人发现。
这扭身的动作,蒋雅南吃痛不已。全身疼痛皆来,满脸流着全是雨水,瞬间就湿透。
她颤抖右臂去摸自己的肋骨,她清楚的记得,右边的两根肋骨已断,这一手摸下去,只摸到被划破的伤口,骨头好端端的。
正皱眉疑惑,左边的断裂的肋骨因为自己的呼吸岔气,疼得咬紧了牙关。
“祭父,找了一个下午,我只见到了十个轻伤的弟兄......”一名随从回答着,他的运气最好,连着被树杈甩了几次,落下的时候,摔在地面厚厚的树叶堆里,全身上下,只有皮肉的刮伤,没有伤到筋骨,“那小妞的尸体没有找到,估计一定也活着。”
“这我知道。”秦人轩接过话茬,扶着一根树枝,在地上一瘸一拐划了两步,“大虚需要她的身体,一定想方设法要她活着,我们这群人里,她的命最贵,最不可能死。就是不知道现在困在那儿,大虚落下暴雨,就是让她停下脚步,好给我们抓住她争取时间。她一定就在附近。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寻找!一块地方都不要放过!”
他微微一顿,“这么大雨,她只能困在林子里,等天亮,弟兄们包扎好了,我们一块块的找!”
“知道了,祭父,你头上有泥水。”那随从抽了一块布,递给秦人轩。
秦人轩接过,示意他去休息,在脸上抹了一把,布子上是抹下的黑印,他在雨地眯了眯眼。这不是泥水,是他体内的血液,从接触过黄泉的那时起,他的血就变成了黑色。
回想下落时磕住了头,现在不停的在流血,偏偏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楚。这是大虚给自己的惩罚,弄丢了蒋雅南的惩罚。
蒋雅南缩在树干,大气都不敢出,自己必须趁着雨夜,尽快逃离这片树林,不然天一亮,瞬间就要被秦人轩和手下们发现。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忍痛接好左边的肋骨。
她决定等待一阵,到了深夜众人懈怠的时候,去接那根断骨,然而疼痛却不能就此停止,一股强烈的刺痛忽然而至,不能扭动的她,全身抽搐。
一番疼痛过后,她开始觉得呼吸顺畅。似乎反而减轻了。
她觉得冰冷袭体,去摸断骨的位置,然而除了自己的皮外伤,骨头竟然完整如初,心里吃惊得咯噔一下。
明明是断骨,还能自行接好?
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并不是自己记错,她身上的骨头确确实实都断裂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缓慢的恢复。
这是同秦子骞一样的不死之身么?
回想自己能够抗拒秦子骞的暗示,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在心里不住暗叫:蒋雅南,你是个什么东西?
咔吧。
肩头的一声骨响,自己听得更清楚不过,就连错位,都在恢复!
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了秦人轩的注意。他手下的人不是嚎叫就是闭目养神,又没有谁断了骨头,这声音哪里来的?
他立刻转身,四下打量着浓密的草丛。
咔嚓一声闪电闪过,周围的视线看得十分清楚,十步之内,毫无人畜的生迹。他皱眉想了一阵,抬起头去看头顶,风雨正扑打着头顶侧方的宽大树干,那树干折了一半,透过摇摆的树枝,那里确实能够藏上个人。
但是现在,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人影也没有。
山谷里的寒风刮着雨滴,扑在蒋雅南脸上就像用针头轻轻触碰着身体。她喘着粗气,学过的那些求生技能通通派上用场,攀附在树干之上,顶着雨势,爬到了树干得中段,恶劣的暴雨中,在林子中只有很短的视距。
但是距离通宫,似乎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在风雨中冻得索索发抖,踩踏在一根树枝上哈着白气,距离通宫太远,如果趁着雨夜,逃不出这片林子,就要面临秦人轩和那些追随他的狂人追捕。
好在只剩了十几个亡命之徒,逃是无法逃了,得想办法杀光他们,回去找秦子骞。
想起心里柔软的地方,她张开双臂,哆嗦着抱紧了树干。
臭流氓,你可千万不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