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矿洞的幻境,后来听齐八爷他们说,他们进入幻境时人都是处于清醒状态的。唯有她一个人居然昏迷了,所以那时他们找到她的时候格外担心。
所以当佛爷在见到这枚发暂时,第一反应便是那时候她的昏迷大概和发簪上的毒素有关,两枚陨铜的共同作用下,所以她才会陷得比其他人更深一些。
索性霍锦书因为这枚簪子和她平日装扮不搭配,日常不怎么使用,所以毒素并未入体。
霍锦书离开红府时,陈皮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连忙迎上来却在隔着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低眉顺眼的半弯着身子道歉:“二小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罚我骂我吧......“
说着又抬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霍锦书连忙上前拦住,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东西上的毒素我都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孩子不知道也正常。你不过是见了样好看的东西,想送给长辈,并不是什么过错。
不过经历了这件事,可见你师傅定下的规矩也是有道理的,以后还是多听听你师傅的话,知道吗?”
霍锦书并不在意,毕竟她如今也没出什么事情,又见陈皮这么愧疚,知道他得了教训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陈皮依旧和以前一样跟在她身后送她回府。
霍锦书道:“听说你取代了四爷?如今你也是九门的当家之一了,还没恭喜你。明日我挑份贺礼送去你府上。”
陈皮列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几分得意,道:“二小姐,如今我也是当家的人了。以后师傅和佛爷能办到的事情,我陈皮也可以。你若再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给我去办。”
霍锦书笑道:“哈哈,那以后有事可就要劳烦四爷啦。”
二月红家添丁的喜事过了没多久,霍锦书又离开了长沙。因为任务和一些私下活动,她极少留在长沙。四处奔波中,有时候看见风水宝地也叫了人过来一起探索。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通知霍家人,但陈皮也几乎次次都会赶来帮忙。
霍锦书曾经数次找齐桓的父亲推演天命,得出的结论都是难以更改,代价惨重。因此对九门的未来一直忧心忡忡。若还是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她,也许根本就不会顾及这些,按着当初的想法,和平到来之后,她就会出国避祸。但如今不同了,她有了太多出生入死的朋友、家人。
从抗日战争全面打响开始,霍锦书便开始了正式的行动。一方面组织霍家人和九门中人共同参与到长沙保卫战中。另一方面则暗中说服一些小辈,自此改头换面,脱离九门,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并安排他们一路向着最南边的天涯海角之地定居。
数年后,全国解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众人期待已久的和平终于到来了。
霍锦书和二月红、霍吉安在这些年里,已经达成了默契。
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早已处于半隐退状态的二月红宣布金盆洗手,并严明他膝下三子,将不再接手祖业。红家一脉改旗换秩。
而霍家,因为当初霍锦书暗中的安排,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不用她再多说什么,族中长辈和当家对她的先见之明都十分笃信。所以当霍锦书和他们说,要断尾求生的时候。霍家人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便全力支持了。
在霍锦书、霍锦惜、和吉安数年的一次次安排下,霍家驱散了大批的旁支和伙计。只保留下嫡支一脉,并且为他们找到了靠山,就此蛰伏隐藏起来。
三爷和六爷在和平之后消失的悄无声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或者是否还活着。最先发现三爷走了的人是九爷。
他们家挨得近,按着九爷后来的说法,三爷一家仿佛一夜之间人就都走光了。
而六爷,他本就只是一人一刀,来到长沙。虽然大战时他也出了不少力,但他从来不是个喜欢和人沟通的。九门中和他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没有几个。众人发现他消失了,还是因为他的一个相好,楼里的白姨许久没露面了。
因为有了他们的离开,后来霍锦书和二月红、吉安要离开长沙的时候。大家似乎已经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了。这个世道真的变了。
曾经长沙的九门提督居然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霍锦书拿着当初齐桓父亲的遗书,劝说了齐桓随她一起离开。
二月红要走的时候,霍锦书本以为陈皮会接下他的衣钵,留在长沙。毕竟陈皮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极有进取心,事事争先。但却没想到,在他们登船离开的那天,陈皮背了个包袱也跟了过来。
张启山找来的时候,霍锦书正在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
“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很有活力。”
霍锦书烧水沏了一杯茶递给张启山,道:“佛爷尝尝,这是齐桓和小羽前阵子从水满村带回来的。气清色绿,滋味浓醇,是他们父子二人亲自采摘炒制的,只得了两罐。他夫人送了一罐到学校里来,说是可以提神醒脑,消热解毒。大家平日都在学校待得时间多,就放这儿一起喝了。”
张启山一愣,道:“几年前八爷来信说他成婚了,倒是不知道他连孩子都有了。”
霍锦书笑道:“海岛消息闭塞,安平村又地处偏远,带消息出去不易。小羽胎里带出来的弱症,齐桓和他夫人养这个孩子费了不少心。这不,听说了一处温泉对孩子的身体好,昨日就带孩子去那里修养了。”
张启山道:“八爷爱子之心拳拳。”
霍锦书应道:“是啊,当年红官为了夫人发誓不再接触祖业,所以夫人到如今都好好的陪在他的身边。齐桓为了小羽,五年前也发了誓言,再也不窥探天机了。这些年,倒是连算筹都不碰一下了。
大概是有些作用的。小羽这孩子身体却是好了不少,能跑能跳的了。”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不见二爷他们?来时问了许多人,竟都说不知道有这个人?”
霍锦书笑着说:“佛爷糊涂了,二爷当年可是金盆洗手了的。当初的名字,也不再用了。村里人大概只知道有姓安的教书先生一家,谁也不认识什么二爷了。”
张启山放下茶盏,看着霍锦书,正色道:“八爷不再碰算筹了,所以现在是二小姐来通晓八卦术数了?二小姐既然知道我的来意,相比这次二爷八爷都不在,是二小姐事先安排好了的吧?
人人都说二小姐有先见之明,能见未来,晓天命,如今看来,名不虚传。”
霍锦书也收敛了笑容:“佛爷过奖了,霍某不过是运气好,多认识了几个朋友罢了。佛爷若觉得我有什么先见之明,也请信我这一次,放弃吧。若佛爷有不能放弃的理由,那就当我白劝这一句。只是希望佛爷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过八爷。
这是他命中一劫,能不能渡过,就看佛爷肯不肯给他一条生路了。”
张启山看向霍锦书,久久不语。霍锦书就默默陪坐着。
茶凉了,张启山端起一口饮尽,随后起身道:“张某经过此地,来见见故友,既然他们有事。我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只能等待来日再聚了。”
张启山走后的第二天,被霍锦书以各种理由支走的人陆续回到安平村。小辈们听说张大佛爷来了又走了,纷纷可惜没能见上一面。倒是二月红和齐桓他们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不问,霍锦书也不说。
几个月后,霍锦书收到消息,张启山集齐了以张家张起灵和其余安平村之外的大部分九门中人,进行一项秘密活动。
活动的具体内容霍锦书没有去探寻,只知道三年后传来消息,九门损失惨重,在外的几门也开始逐渐分裂。
几年后张启山再次来到安平村。
这次所有人都在。
霍锦书,霍吉安,二月红,陈皮,齐恒,几人里最年长的二月红已经六十八岁了,就连最年轻的陈皮也五十五岁了。
但就算是二月红也没有张启山那般显得苍老。
两年前尹寒因病过世,带走了张启山几乎半条命,此后他虽看着还仍然强健,但暮色却是掩不住了。
齐恒和二月红都与张启山私交甚好,知道他这几年的境遇,也都十分感慨,大家叙着话,诉说着当年在长沙时的并肩作战和热血。
张启山走时,只对大家说是来探访旧友。
齐恒道:“佛爷明年再来啊!我亲自去采了茶叶候着您。”张启山点点头离去。
第二年,张副官来了,腕上带着二响镯,手指上套着扳指。他还是从前的模样,却又仿佛不再是从前的他。
张副官说:“佛爷不能前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