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永琋虽是背着贵子之言出生的,但她的生母毕竟出身南府,身份卑贱,太后为了抬举四阿哥便不时将四阿哥带在身边抚养。
想着当初太后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送出宫去抚养了,如今居然有耐心抚养孙辈,不仅琅嬅能看出太后的‘良苦用心’就连皇上也看得明白。
可就算清楚又能怎么样,不论是琅嬅还是弘历都要虚与委蛇,表示这是四阿哥的福气。
在长春宫养胎的仪贵人胎相逐渐稳固,但当时毒蛇之事却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幕后之人。让琅嬅觉得似乎有毒蛇在暗中伺机而动。
心烦意乱难以平静的时候她便会让青阳在房内布置上靶子。琅嬅扔飞刀的命中率是前世就已经练出来了的。今生为了增加难度和隐秘性,所用的靶子和飞刀都越来越小。
端午过后,盛夏暑热,又是蝉鸣不绝得季节。入了宫琅嬅也不方便再让宫人去四处粘蝉,这是入宫后得第二个夏天,琅嬅已经习惯了不睡午觉了。每天得这个时间她大多都是看看书打发时间或者如今天一样练练飞刀。
十二柄小指般细小精致得小刀,密密麻麻得扎在靶子上入木三分。半尺宽得小靶子上画着一个红红得圆心。琅嬅叹了一口气,拉下遮着眼睛得白帕。
青阳眼含崇拜得看着琅嬅道:“主子,又是全中靶心。主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蒙着眼睛都能命中目标。”
说完快速得将靶子上得小刀拔出摆在小托盘上递给琅嬅。琅嬅却摆摆手示意她收起来,“定点飞刀并不难,活动得才有趣。”
青阳以琅嬅得身份若被人知道她有这一手飞刀绝技也是一种麻烦,因此便不再多言。怂恿主子做危险得事情这种话她不会说。
八月金秋,琅嬅和高曦月青樱等人坐在大殿商量着今年中秋家宴得宴会名单和节目安排。琅嬅坐在上首视野宽广,远远的便看见莲心疾步走来,等到了门前才缓缓而行,站在门口等候。
琅嬅见她似乎有急事禀告,便又说了几句就散了聚会,让众人各自回去。
等到人都走了,莲心才走到琅嬅身边轻声道:“小枝那边传来消息,太后那边透出消息,太后说自己进来精神不济,准备在后宫找人代为抚养四阿哥。”
“前阵子太后娘娘和皇上说因为养了四阿哥还得玫嫔和亲子分离,要替玫嫔求个恩典,封她为妃。如今即便她不想养了,也该将孩子交还给玫嫔啊。”
莲心道:“主子,小枝那边说虽不确定,但结合太后的打算,大概八九不离十。四阿哥先天不足,是个痴儿。”
琅嬅皱了下眉,道:“怎么会?我虽没见过几次四阿哥,但看着是个乖巧的,不像是有什么问题啊?而且太后一直对四阿哥十分看重,谁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小枝在慈宁宫素来不显,按着主子的吩咐,从不敢往太后身边凑。这次也是听照顾四阿哥的乳母说起四阿哥越大反应便越发迟钝。小枝为了确认,趁着打扫偏殿的功夫偷偷试探了一下。手从眼前晃过都不会眨眼。”
琅嬅静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般道:“四阿哥快六个月大了吧?贵子啊,好好的贵子,被太后养了六个月忽然傻了,你说太后会怎么做?嫁祸于人?嫁祸给谁才最合理?最有益?”
莲心语气急促了几分:“主子是说?”
琅嬅没有回答莲心,只在心里想: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先前我以玫嫔身份不够压制了她的位份。若太后以玫嫔身份不足以抚养皇子为由将四阿哥交给我,作为嫡母,我很难推脱。但我膝下有永琏和璟瑟要照顾,若我不愿,其次便是青樱。
锦兕快十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但青樱无子,想必太后一说,不论青樱或者弘历都会同意。孩子到了青樱手里,不论是一天还是一夜,只要被人发现出了问题就都是青樱的责任了。”
琅嬅不再多言,快速站起来对莲心说:“更衣,我要去见皇上。”
莲心以为琅嬅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弘历,心里也觉得还是早些让皇上知道的好。
琅嬅到了养心殿,却绝口不提四阿哥之事。只和弘历说中秋家宴之事,又说道太后的小女儿恒媞那几日一般也都住在宫中。说到恒媞和锦兕璟瑟年岁相当,如今宫中能玩在一起的姐妹也不多,想着要不要让恒媞和锦兕她们一起住几日,姑侄几人亲近一下。只是不知道太后的意思。又说了几句几个阿哥们的事情。
总之,将关于中秋家宴安排的正事说完之后,便开始和弘历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家常。
听琅嬅不时提到太后,弘历想着也有几日未去慈宁宫请安了。便准备去向太后请安,琅嬅说自己也准备就恒媞公主的事情和太后商量一下,便一同前往了。
两人到了慈宁宫先向太后请了安。
等到弘历和太后说的差不多了,琅嬅才将自己刚才和弘历说的想让恒媞和锦兕她们一起住几天,姑侄亲近一些的打算向太后提了提。太后对此倒是没有意见,又说自己让人在慈宁宫准备几间屋子,到时候让锦兕和璟瑟过来和恒媞同住几日。
琅嬅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说完这件事情,弘历准备看看四阿哥。太后身边的桂嬷嬷说四阿哥睡了。
琅嬅和弘历说了半天的家常,弘历此事正是一片慈父心肠,便说:“不碍事,我去看看,不吵醒他。”
太后也不好拦着皇帝看儿子,于是便让人带弘历去四阿哥屋子里。
琅嬅和弘历到四阿哥屋子里的时候,嬷嬷们倒是都很兢兢业业。弘历看向摇篮里的四阿哥,倒是巧了。四阿哥睁着眼睛,没睡,不哭也不闹看着上方,仿佛在看着皇阿玛。
弘历见此便将孩子抱起,琅嬅一边说:“四阿哥真正是乖巧,永琏如今虽懂事了,但当初像这么大的时候醒来哪儿有不哭的,总要哄上半天。璟瑟就更别提了。难怪太后偏疼他,便是我见了也觉得喜欢。”
说着便解下腰间配着的玉佩。那玉佩下面结了穗子,晃晃荡荡的小孩子最喜欢去抓这些东西。但四阿哥却愣愣的没有反应。
琅嬅取了护甲,用指腹轻轻颠了颠四阿哥的小手,仍旧晃着玉佩去逗四阿哥:“永琋小乖乖,看看这个玉佩喜不喜欢啊?抓到了皇额娘就送给你哦?”
弘历从前就见过琅嬅这样逗永链和璟瑟,这么大的小孩子就是爱抓东西的。因此他也来了兴致,取下自己的玉佩也哄着道:“你皇额娘那个是女子佩戴的,永琋是不是不喜欢?要不要皇阿玛这个?”
说完也在永琋面前晃着。
但四阿哥依旧毫无反应。琅嬅看向照顾永琋的乳母,见她们神色慌张,便知她们对四阿哥的状态都是心知肚明的。
弘历此时也看出了不妥,冷眼含冰的看着几个乳母嬷嬷。琅嬅道:“从前臣妾曾听说有些乳母为了方便伺候,给小主子喝安神的药物,以免哭闹不休,自己被主家责骂?如今四阿哥这个样子,是不是你们对四阿哥做了是那么?!”
琅嬅说到最后,话语里也带上几分怒气。
弘历瞪着跪了一地抖成一团的嬷嬷,心里信了几分琅嬅所说。想着自己的皇子竟被这帮奴才暗害,咬着牙根吐出一个字:“说!”
那些嬷嬷乳母定然早就被太后封过口,即便吓得要死,也只是磕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琅嬅便劝弘历,“先叫太医吧,这些刁奴交给慎刑司问话就是了,皇上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琅嬅这边说完,弘历将四阿哥交到琅嬅手里,不用他说,王钦在琅嬅话音刚落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传太医了。而弘历则走到跪在最前面的那个面前,抬起一脚,狠狠踢去,喝道:“说!谁给你们的胆子,敢给四阿哥下药!”
那个被踢的人,当场吐了口血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虽还没死,但显然被弘历这一剂窝心脚踢得厉害,那人已经疼得起不来了。
琅嬅心知这些人也算无辜,但总归不是这些人死,就是另一批人死,宫里得荣华富贵总是伴随着高风险得。
四阿哥得痴症瞒不了多久。若她不尽快行动,在四阿哥还在太后宫里得时候将这件事情戳破。那么只要出了慈宁宫,这件事情就有大半的责任要落到她头上。
而琅嬅最怕的不是将四阿哥痴傻赖在她头上,而是担心太后会为了隐瞒此事,而直接设局弄死四阿哥再嫁祸给她。
与其面对未知的恐慌,不如先动手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否则一旦背上谋害皇嗣德罪名,别说她自己,就连永琏和璟瑟的将来都会受到牵连。这种事情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琅嬅都会选择将他掐死在萌芽里。而她若直指太后,便是不孝,因此只能拿这些奴才说事。
况且今日事发,就算查出和太后有关,这些人也是活不成的。
弘历盛怒之下,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颤抖着准备交代:“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不是奴婢啊,是四阿哥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她这句话一出口,弘历更加怒不可言。
此时太后和太医都到了。
桂嬷嬷接过琅嬅手中的四阿哥,抱着由太医诊脉。
因为是到慈宁宫出诊,太医院自然不敢怠慢,来的是正是齐汝。
太后自然知道今日弘历过来看四阿哥,若四阿哥醒着,那这件事情必定就瞒不住了。所以在来的路上她便已经在思索对策。但孩子在她这里养了六个月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可是她又那里能想的到,这个初时看起来比寻常孩子乖巧安静许多的孩子,居然会越大反应越迟钝。
等到她发现准备脱手的时候,居然先一步被皇帝发现了。她看了一眼站在皇帝身边劝着他心平气和莫要气坏身子的琅嬅,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她脱不了干系。
太后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问琅嬅:“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让皇上生了这么大的气。”
琅嬅就刚才的托词道:“回太后的话。儿臣和皇上来时见四阿哥醒着,便拿了玉佩逗四阿哥玩耍。谁知四阿哥竟怔怔的毫无反应。儿臣曾听人说有些乳母为了讨好主家,让主家觉得自己会带孩子,便给小主子灌安神药,让孩子比寻常人安静乖巧些。儿臣还没开口问,这些奴才便心虚的一直发抖。
想必是她们做了什么才这般害怕。”
又指着刚才开口的那个嬷嬷说:“谁知这个奴才竟为了推脱责任说四阿哥是天生的......这般。
四阿哥可是太后娘娘亲口说过的贵子。此人居心叵测,实在难怪皇上这么生气。”
琅嬅看着太后面色不善,说到这里便不说了。
齐汝此时也早已不负刚才的冷静,手虽还稳,但额头却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凝结着一颗颗滴下。
以他的医术自然已经把出四阿哥并不是服了安神药的缘故。但就如琅嬅所说,四阿哥贵子之说可是在那场满月宴上几乎算是隐晦的昭告天下了。
如今若说四阿哥天生痴傻,他怎么敢说?
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孩子居然天生痴傻,这不是天谴吗?一旦说出口,他的命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齐汝迟迟不敢说话。心里不断懊悔,若是知道会碰上这桩事情,他宁愿折了自己的手告病在家。
琅嬅见他这副样子。便知这齐汝是个聪明人,已经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了。
琅嬅去养心殿时带着莲心,从养心殿来慈宁宫时便已经找了借口让莲心回去照看璟瑟。因此她身边的人都不在场。此时这个场面,琅嬅便对弘历说:“皇上,这些奴才先拖去慎刑司吧?”
弘历一挥手,那些乳母嬷嬷便哀嚎着被拉了下去,王钦还算聪明,立刻让人将她们堵了嘴。
琅嬅示意王钦出去在门口守着。太后也让桂嬷嬷出了门。
屋里便只剩下太后,皇帝,琅嬅,齐汝和躺在床上懵然不知依旧怔愣着的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