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姑娘给老鸨挣了不少钱,因此待遇也越来越好,不仅茶饭果品都是上等的,就连房间也越换越大。可即便她的房间里多了个小塌,可是两人却依旧和从前一样睡在一起。
锦瑟高兴的时候便会抓一把松子糖在房里逗着晓梦说话。但晓梦始终保持一个傻子的自我操守,不言不语面无表情。锦瑟便会将她扑到,挠她的痒痒肉。晓梦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却控制不了生理的本能反应,每每被挠的蜷缩成一团无声的颤抖着躲开对方的魔爪,脸上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锦瑟便像是得逞了一般得开怀大笑。
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时,尽管晓梦从来没有回应过她,但她也会时常和她说说话。
“晓梦,我觉得在这里也挺好得,吃得饱穿得暖,也不用干活,还能学写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得房子,吃过这么好得东西。”
晓梦在心里说:“这里一点都不好,那些姑娘每天都要接客,常常被人打,还会得病,还会死。”
“晓梦,听说你是被捡来的,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晓梦在心里回答:“不记得了,本就是迷糊的时候多,只记得有个哥哥叫全子,还有个嫂子,两人都记不清长什么样了。”
晓梦的工作就是照顾锦瑟的日常生活,但她毕竟是个众所周知的傻子又不会说话,老鸨也没指望她能做的多细致,锦瑟平日也不怎么指使她做东做西,因此也就跑跑腿,打水端饭替锦瑟去老鸨那里领新衣服新首饰。
这一日又到了十五,晓梦便按例去老鸨房里领给锦瑟做的新衣服。妓院里的姑娘,当红的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体面些。锦瑟一个月四套新衣服,初一十五各领两套,俱是颜色鲜亮娇嫩,样式新潮的。去的时候老鸨正在和一个肥头大耳满脸坑坑洼洼的中年男人说话。
中年男人见晓梦进来,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见是个身无二两肉又神情呆滞的小丫头,便没了兴致。老鸨说:“你别看她痴痴傻傻的,但五官底子都不错,养个几年不比锦瑟姑娘差。到时候还要马老板你多关照啊。”那马老板撇撇嘴,道:“那就养好了再说,老子现在就看上锦瑟了。你说怎么办吧?”就听老鸨娇笑着说:“马老板,你放心,只要…这个…到位,锦瑟姑娘还不早晚都是你的么?”说完拇指搭在食指上一搓摸。
“我怎么听她说她不接客?”
“瞧您说的,这一包药下去,还不是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说完两人便心照不宣的猥琐的笑了起来,两人又约定好了时间。马老板留下两根小黄鱼,心满意足的走了。老鸨收了小黄鱼,看向还呆呆的站在一旁的晓梦,问:“听了半天,听懂了么?”晓梦置若罔闻,依旧站在平时领衣裳的地方等着。老鸨嗤笑一声:“呵,傻子。”
随后老鸨起身,扭着腰走向那堆做好了叠着摆在那里的衣服,从里面挑了两件料子最好最鲜艳的旗袍交给晓梦。晓梦老老实实的接过衣服,一如往常的捧着衣服慢慢走回锦瑟的房间。
锦瑟正在练字,抄的正是那首锦瑟,一边抄写,还一边哼着曲调,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晓梦将衣服放下,平复着自己普通乱跳的心。随后转头将门关好,拉着锦瑟到角落,轻轻的捂住她的嘴,道:“你别说话,听我说,老鸨收了马老板的小金鱼,要给你下药让你接客,老鸨说你这两天在来月事,便定了五天后。你若是愿意,今天这话就当我没说,也求你千万别把我会说话的事情说出去。你若不愿意,我们就想办法逃走。”
锦瑟的眼睛瞪得老大,纤细的眉毛蹙在了一起,眼一眨便滚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晓梦的手背上,让她觉得有些烫手。锦瑟拿开晓梦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重重的点了两下头,微哑着嗓子说:“我要走。”
随后又轻轻啜泣,道:“妈妈说不让我接客的,她说只要我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就放我走的。我还想过带你一起离开,她说你是捡来得,不值钱,到时候我要走就让我一起带走,只要我多给一份钱。她骗我。”晓梦抬头看着天花板,并不去理会沉浸在伤心里的锦瑟,她在想用什么办法能都离开。
难怪这些天她们楼道里多了两个打手四处巡逻。大概是这个傻姑娘向老鸨透露出她想存钱离开的心思。那马老板一出手就是两条小金鱼,老鸨怎么可能容她一直做个清倌儿,最后再攒钱离开。
大概因为她是个傻子,妓院里所有人在她面前都不曾有过避讳言谈行动的时候,她总是比别人能多见识一些龌龊和肮脏。
她也知道前一任花魁现在的下场,她也知道锦瑟将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自从知道花魁并不能保证清白的时候,她便开始偷偷的存钱,但她是傻子,她是没有工钱的,唯一接触到的钱就是锦瑟随手拿来给她玩的那几个硬币铜币,存了半年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两块。因此她还没有计划好要逃。可是如今锦瑟等不了了。
这是她清醒之后第一个对她发出善意的人,她不想看她步上前任花魁的后尘,变得痛苦哀怨生不如死。她只能冒险暴露自己,她甚至想好了,若对方露出一点点不愿意走的意思,她就抛下她,自己连夜逃走。毕竟如今在这个地方从来没有人看管她,她要走应该是很容易的。
可如今锦瑟说她要走,那她就要从长计议了。
看着锦瑟还在啜泣,晓梦低声安慰道:“她不是单骗你,她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的。”锦瑟抬起头,红着眼眶,“我就哭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哭了。”说完继续捂着嘴低声的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