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族太子触犯天规的消息很快就在六界传开,很不幸,本仙君“二进宫”的光荣事迹同样也在八荒六合火了个遍。
空荡荡的锁仙塔只有我和沧冥爷爷两个人,整天打牌划拳扯淡,无聊得都快长毛了。沧冥爷爷说如果有朝一日能从这锁仙塔出去,一定要上三十六天先把长离上神打一顿泄恨再说。而当我问他你是因何被关进这锁仙塔时,他却难得地选择了沉默。
他闷声开口:“小夏,你真的忘了吗,八千年前你……”
我及时做了个手势打断:“等等,本仙君到如今才活了七千岁,你说啥……八千年前?本仙君还没出生呢,你不是扯得太远了。”
他摸了摸鼻梁欲言又止。垂下眼,又抬起来,对我道:“哦,我算数不大好。”
然后他就不肯再说了,我自讨个没趣,蹲下身去画圈圈。可能是本仙君这日子实在过得太落魄,我爹我娘的脸皮已经被我丢光了,唯有我哥终于来为我出头了。
我哥虽然和我同一娘胎出来,却啥都比我好。模样干净清秀,让人看着十分舒心。我为此琢磨了很久,我的长相和他明明是同一类型的,却不怎么招人喜欢。后来我发现问题是出在性格上,我觉得我哥上辈子绝对是个书生,还是个落魄的书生,书读不完人死了,这辈子当了神仙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读书。看得书多了,这人的三观也就不一样了,小时候本仙君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因叔叔婶婶相继羽化归去,担心哪一天自己也终将如此。我把烦忧说给我哥听,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侧过脸来看我,是沉静清亮的眸眼:“只活在这世上,便终将有一天沉寂空幻,任凭谁都逃不过。”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容温和:“所以,小夏才要更加努力求仙问道,活得长长久久。”
从前的本仙君性格顽劣,爹娘的话基本不听。只是同样的话,从我哥口中说出来,却好像不一样了。
小的时候我经常缠着我哥玩,后来他去了西天梵境,因信仰不同,便少再与神界有来往。我是挺想念我哥的,可是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呃,还是觉得有点丢脸。
当我哥走进锁妖塔的时候,我正在与沧冥爷爷划拳输酒得起劲。
因为从前的演技太炉火纯青,我在他的印象里,尚且是个乖巧安静的小姑娘。此番一见我粗鲁举措,竟是脸色一白,仿佛全然不敢置信。
我马上把纸牌藏到袖子里,赔笑着走过去对他说:“嘿嘿哥,是我,小夏。”
我哥的神色却有些着急,他说,小夏我是来接你走的,祁渊他出事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本来想像那些戏本中受了伤害的女主角一样,冷冰冰的说一句关我什么事。后来想想我既然已经嫁给他了,他出事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先被自己的宽容大度感动了一把,然后飞奔着夺门而出。
具体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祁渊他作为一个十分有种的天族老大,在上一回当着我面表现的也是十分有种,为了让我孤独塔中,一剑劈了锁仙塔,误放出六界犯了罪的生灵,于是他爹天帝大怒,马上把他捆了回来,不管怎样先揍一顿再说,揍完发现还不解气,让他在南天门外跪了七天,那之后祁渊这逆子竟然死活不肯认错。作为一名严格的天地之主,一名严格的父亲,天帝决定要严肃处理这件事,以儆效尤。
九重天庭中,有一种十分可怕的惩罚,叫做失魂引。
它的外型其实一副微小的符印,可把它打入人体内,那人便要承受长达三十天,日日夜夜的魂魄移位、再归位,足以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我从我哥处得知这件事时,祁渊已承受失魂引将近二十八天,就快到头了。
我一路驾风急驰来到祁渊的宫殿外,宫苑里却无一仙娥仙官把守,东海公主、瑶台仙子,还有柳钰,那个他最爱的柳钰也不在。刚停下脚步喘几口气,就见一缕缕黑烟自门缝里溢出,我一下子慌了,我知道是祁渊出事了。
本想硬闯进去,不想一头撞上了个无形的屏障,那雕花门外竟然施了封印,原来是祁渊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的。我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凝聚仙力打在封印上,如果换做平时我一定解决不了他施的法术,可是这一次我却惊讶发现他的封印异常微弱,就算我不用仙法,强硬闯进去应该也是没问题。
门开了,一只脚才刚迈进那朱红色的门槛,屋内漆黑一片,一丝光线都没有。我提心吊胆,走得里面点,就见那仕女屏风后一抹身影异常古怪,一会是跪在地上发抖的一具人形,一会又是条挣扎不已的巨大玄龙。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仿佛受了刺激,又好像难以控制,登时便全然化出了龙身。屏风被他的身形撞倒,我愣在原地,迎面对上的是那条龙猩红的双眼。当它向我张开血盆大口地扑过来时,我终于回过神来:这毫无人道的失魂引、这杀千刀的失魂引……竟把祁渊的元身都给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