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一时感激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不说同族里同辈的族兄弟比,就是放在整个淮南东路,云洛也是一等一的少年俊彥,大牛和云洛兄弟再熟悉,那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和云洛兄弟几个一样的人。他不过是因为帮着云朝管理作坊,这才得云洛兄弟几个高看一眼罢了。
这族里云洛兄弟真正交好的族兄弟,除了他们那一支的,也就和大长房的云河族兄亲近些。
而大牛这一支人丁单薄,只他们这一房和他隔房的堂叔燕展昹一房。
燕展昹的儿子云鹏年纪比云夕还小上一岁,算上今天新年长了一岁,如今也只才六岁罢了。指着云鹏这个兄弟帮衬着大牛,至少还得再过十来年。
燕氏子弟多满二十冠礼后方能成亲,便是早的,也要十八后才娶亲,若不是人丁单薄,钱婶子也不会在大牛满十六后,便急着让他娶亲了。好在王青儿比大牛还大一岁。不必等女方的年纪到了才好娶。
所以云洛这一说,大牛如何能不感激?
只是他性子憨直,哪怕帮着云朝管着作坊,也算历练出来了,嘴上依旧没什么花头,只道:“阿洛哥,云北哥,只要你们来,我定用好酒招待。必不叫你们说我大牛小气!”
说的云洛云北还有云朝几个都笑起来。
云北道:“中弟若是小气的人,咱们族兄弟里,可就没大方的了,谁提起中弟,不夸一句中弟实在?”
云中摸了摸自己的头,也笑起来,道:“我娘教我的,我娘说我脑子笨,为人要实在,本就不聪明,若再不实诚,谁还耐烦与我这样的人来往?且我若我不学好,我娘要骂我。”
钱婶子虽不识几个字,为人却值得称道,把大牛这憨小子教的极好。
云洛笑道:“谁个说你笨的?那纸坊你不就管的极好?便是印涮坊,你不过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便能开坊印书。若放在别人手上,未必能做到你这么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虽不喜读书,可在别的地方却有天份。可别妄自菲薄。你又纯孝,为人坦诚且乐于助人,如今谁不夸你?多少人羡慕钱婶婶有个能干的好儿子呢。人的品格,却比学识要重要的多。你有这等品性,天下多少读书人且不如你。便是我们,也很为有你这样的族兄弟自傲。”
说的大牛又激动又脸红,他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等书都读不通的人,竟然能得天上文曲星一般的云洛如此盛赞。原来云洛他们是这样看自己的。
虽然脸红,却顿时挺直了腰背。
“我……我哪里有阿洛哥你说的那般好?只我以后定要争气,不给阿洛哥你们丢脸,以后便是去了外头,我与人提起我和阿洛哥你们是族兄弟,我也能挺直腰杆,不坠了咱们燕氏子弟的名声。”
说了几句话,因知道云洛兄妹几个还要回去,大牛便也未多留。云洛邀请他去家中玩,大牛笑道:“我一早便去给五爷爷拜过年啦,便不过去了,留我娘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见和他一道给各家拜年的小堂弟云鹏和小堂妹玉萍已经与夕儿蔚儿手拉手玩到一处,大牛便让云鹏和玉萍随双胞胎去玩,自己则送了几步云洛兄妹,这才反身回去陪钱婶子。
云洛兄妹才刚到自己家门口,便遇上过来拜年的燕展昂兄弟几个从自己家出来,云洛上前行了礼,只是笑容冷淡疏离。
那会儿燕展昂和燕宏宇勾结到一处,围了油坊的事情,云洛兄妹几个可没忘。虽则当时燕展昂对燕宏宇恨的要死,但事后燕宏宇给了他们兄弟好处,到底得了燕展昂兄弟的支持,也是因为有燕展昂这一支兄弟几个支持,那次燕宏宇虽则丢了族老的权,后来在族里还是占了族老的位,又风光了一段日子。
不过如今,族长燕宏伟和少族长燕展昌父子下了狠心处置,让他再次丢了族老的话语权,且如今云朝他们这一支也早今非昔比,燕宏宇想再做他的族老,那是做梦!
燕展昂见云洛兄妹待他们冷淡,心中不快,却也不敢在云朝面前放肆,摆他长辈的谱,只讪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去了。
云北恨恨道:“如今知道往咱们这边跑了,往前可没见他们年节里来给五爷爷行过礼。想烧冷灶,也得看咱们愿不愿意!”
云洛看着离去的几个人的背影眯了眼,他不若大哥性子朗阔光风霁月,亦不如多智近妖的二哥和光同尘刚柔并济,用妹妹琯儿的话说,他就是个腹黑的,他亦自承自己心胸狭隘。这些受了他爹恩惠,转眼却逼迫他们一家,害得娘和妹妹朝儿惨死的人,他一个都不原谅。
也,不会放过。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方才快意!
云洛淡淡道:“理他们作甚?”
想了想,云洛笑看着云朝道:“回头找个时间,我也见见萧贺。”
燕展昂家里可是有两个铺子的,一处铺子做着绸缎生意,一处铺子做着南北货的生意。
燕展昂家在城北还有处不小的田庄。
萧大胖原就是盱城县的地头蛇,又因他妹子是清江府两司里专管盐务的盐运使严衡的妾室,且深得严衡的宠爱,借着盐运使的势,萧大胖不只在盱城县耍得开,就是在府城,亦有些头脸。
如今萧大胖生意越发做的大了,三教九流里,他是清江府排得上号的人物,若让萧大胖出手,暗地里动些手脚,燕展昂家里的生意亏点儿银子,甚至做不下去关门,于萧大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便是田庄,逼的燕展昂出手卖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洛一提起萧大胖,云朝秒懂,做坏事什么的,二哥虽多智,然于这份默默坑人的默契上,云朝觉得还是三哥与自己更合拍。
云朝说笑道:“萧大胖那么会来事儿的人,过两天必来给爷爷拜年的。”
云洛便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云朝也未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