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棋被调回京城,已成定局。
不管赵家是什么态度,太后是什么态度,这些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皇上的心意了。
只是,边关军务,总不能一直只有一个副都督来打理。
“来人,将梁国公和云容极都给朕叫来。”
“是,皇上。”
勤政殿里,只有皇上人一在踱来踱去了。
就在刚刚,安国公提议让元朗去边关,可以将原来的副都督扶正,然后再由元朗协助。
皇上细想之下,终究觉得不妥。
安国公早年就曾在西京待过数年,那里有他的根基。
若是元朗去了为副帅,只怕是不合适。
要不了多久,这西京的军务,就得由元朗所把持了。
安国公手上还有兵权,不能让元朗也手握重兵。
制衡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思来想去,这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云容极了。
他原本也是少年成名,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打过的仗却不少,绝对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将军。
这些年,将他圈在京城,也不过就是为了磨一磨他的性子,还想着将来让他成为一员大将的。
之前与六公主的婚事黄了,皇上倒也不急。
反正梁国公一家都在京城呢,这云容极到了西京,也必然会老实。
“皇上,赵太师和赵尚书听到了消息,现在都在勤政殿外跪着呢。”
皇上的眸光闪了闪,这消息倒是传地挺快的。
他这里才刚刚散了,赵太师就已经进宫了。
“云容极呢?可来了?”
“回皇上,刚刚有小太监来报,说是已经进了宫门了。”
“出去告诉赵太师,让他回去吧。”
“是,皇上。”
大总管知道,皇上这是铁了心地要处置赵书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见赵家的人了。
就连太后那里,只怕都不太好说。
果然,等皇上交待了梁国公和云容极一番之后,外头侯着的小太监进来了。
“皇上,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后身子不适,已经宣了两位太医过去了。”
皇上皱眉,若是太后直接到这里来与他说教,他自然有法子避而不见。
可是如今是太后病了,他若是不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知道了,外面那两人还跪着?”
“回皇上,跪着呢。如今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天气也凉了,赵太师年岁大了,只怕是经不得跪了。”
“简直就是瞑顽不灵!”
皇上也是被气狠了。
一把年纪了,这是想要倚老卖老?
“那就让他跪着吧。”
皇上说完,直接从侧门出去了。
勤政殿外的赵太师和赵书湛父子二人,愣是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着。
又跪了半个时辰之后,大总管才颤悠悠地过来。
“两位大人还是请回吧。慈宁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后的身子不适,皇上已经急着去慈宁宫了。”
赵太师一愣,随后朝着慈宁宫的方向看了一眼。
事实上,在这个位置,压根儿就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更何况,现在天色已黑,哪里能分辨得出哪里是慈宁宫?
“父亲?”赵书湛以商量的口吻询问着。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明日再来请罪。”
大总管听得额头上一跳,明天还要再来一出儿?
“两位大人请留步。”
赵太师年纪大了,这可是费了些功夫才站起来了。
“还请大总管赐教。”
“不敢当。只是老奴看皇上的心情不好,两位大人在这儿跪着,也是无济于事。皇上正在气头上,缓一缓,兴许这火气就能下去些。”
赵太师道了声谢,在赵书湛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出宫了。
大总管看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微微摇头,随后,又快速地低下头,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慈宁宫里,太后的情况似乎是不太好。
徐太医给针了几下之后,太后这才悠悠转醒。
“母后,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赶快说给太医听。”
太后一睁眼,看到了皇上,眼睛便是红红的。
“皇上,书棋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被你下旨调回京来?”
“母后,您的凤体要紧,这些琐事,就不要过问了。”
很明显,皇上并不打算让太后插手朝中之事。
“怎么能不问?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你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才走到今天的。”
皇上眸色渐暗,他明白,太后这又是在变相地提醒他,没有赵书棋的鞍前马后,就没有他现在的今天。
“母后,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至于赵书棋,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抵达京城,您且放宽心,儿臣只是想要将事情的原委查清楚,又没有要他的命。”
太后的脸色稍缓了一些,只不过,眸底仍然是有几分的质疑的。
“多大点儿事?明明是他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你何故要针对他?”
“母后,事情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地清楚的。您还是先用药吧。”
太后的性子上来了,谁劲也没用。
“你今日不将事情说清楚了,哀家就不吃药!”
皇上脸色微僵,身为帝王,自然是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生母,也一样让他不痛快了。
“皇上,臣妾看德妃妹妹的气色不佳,还是先送她回去吧。”
皇上点点头。
皇后一发话,所有人自然是都跟着走了。
寝殿里,只余他们母子说话。
“皇上,你跟哀家说实话,你是不是看着赵家碍眼了?”
皇上的额角上直突突。
太后这话问地直接,而且也当真是有几分的质问的语气。
“母后,朕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次的事情,闹地太难看了。西京刺史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您让朝臣们怎么看?让西京的百姓们又怎么看?”
“那西京刺史自己无能,难道还能怪到了书棋的头上?”
皇上一噎,他知道太后一旦蛮不讲理,那就真的是没有道理可讲了。
“母后,话不能这样说。赵书棋拥兵自重,不将西京的文官放在眼里,这就是在藐视朝廷。”
太后的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母后,赵书棋的事情,您还是不要管了。这是朝廷大事,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的脸色再变,眼睛瞪得倏大,抬手指了指皇上,却没有再说什么。
皇上也知道自己这话重了些。
别开脸,不愿意再对上母亲那责备又失望的眼神。
他是一国之君,不止是他赵家的皇上,他不能不为了整个大夏来考虑。
此时的皇上,丝毫没有意识到,想要铲除赵家,其实,就是居于他的私心而生!
毕竟,这么多年来,赵家的言行,还是一直很注重的。
皇上说完这话之后,寝殿里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好半天,太后才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哀家明白了。你放心,哀家不会挡你的路,也不会让赵家的人挡了你的路。只是,这次的事情,到底真是赵书棋之故,还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皇上还是要查清楚的好。”
“母后放心,朕不会冤枉了他的。若当真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朕也定不轻饶!”
太后似乎是放心了,脸色已然平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赵家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倒是哀家疏忽了,有些事,不是只要你自己本分就可以的。”
这话,已经是在明着点皇上了。
皇上的嘴唇抿了抿,没吱声。
“你放心,哀家心中有数。赵书棋不能有事,就算是不能官复原职,可是至少,皇上也得在京城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皇上皱眉,眼下正是要将他议罪之时,怎么可能安排差事?
“母后,一切等他回京之后再议。”
太后闭了闭眼,似乎是累了。
“行了,你下去吧,哀家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知道今天这话是伤了她的心了。
可是没办法,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走的。
况且,这一次抓住了赵家这么大的把柄,怎么能不好好地利用一番?
就算是不能要了赵书棋的命,至少,要把他手上的军权收回来。
如此,他也能心安一些。
皇上走后,太后叹了口气。
嬷嬷近前,端了药,“娘娘,先用药吧。”
太后苦笑一声,“用什么药?哀家这病哪里是这些药可以医得好的?”
嬷嬷将药放下,然后扶着太后坐起来,再往后面给她塞了两个枕头。
“你说,哀家是不是做错了?”
这话,嬷嬷哪里敢接?
“若是当年,哀家能让赵家的女儿入宫,说不定,现在,也就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娘娘,就皇上的性子,便是有赵家的女儿入宫,也未必能顺心如意的。”
这倒是真的。
太后自嘲一笑,“我自以为赵家为了皇家居功甚伟,却忽略了皇上的感受。这么多年,许是赵家势大,让皇上心里头不痛快了。”
其实,太后一直以为,就算是赵家势大,皇上也不需要忌讳什么。
毕竟,皇上的几个儿子里头,可没有哪一个的身上有赵家的血脉。
所以,外戚专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哪成想,皇上竟然心思这么深。
“娘娘,皇上睿智着呢,您觉得皇上的话伤了您的心,可是您的话,不也是伤了皇上的心?”
太后一怔,刚刚只觉得无比心寒,所以才会有些心灰意冷。
现在经嬷嬷这么一提醒,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
“皇上关心您的凤体,在这儿守了您半天呢。可是您一醒,开口就质问皇上,您这让皇上情何以堪哪?”
太后的眼神动了动,好像是有道理。
“皇上也是人,您满脑子都是赵家人,却不想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情,哪里是真能随心所欲的?”
普天之下,敢这么跟太后说话的,估摸着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了!
“你提醒的对,倒是我今日做错了。”
“娘娘是太后,怎么会错?只是一时病未好全,才会让皇上有了幻听。回头,找个机会再跟皇上好好地交交心,皇上会明白您的苦楚,您也得体谅一下皇上不是?”
太后经她这么一劝,一疏导,也觉得心里头轻快了不少。
“好在哀家身边还有你,不然的话,哀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嬷嬷连忙笑道,“太后是关心则乱。这普天之下,哪里还能找到比您更睿智的女人?”
这话,太后自然是爱听的。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左右赵书棋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太后也便安安稳稳地睡了。
而另一边,赵书湛也没闲着,和几个幕僚商议了一番之后,便有了主意。
既然是有人想要对付他们赵家,那就来较量一番,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云容极在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霍瑶光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楚阳的手笔,可是又实在想不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的幕后推动,楚阳当然有尽一份力,只不过,并不都是他一个人的手笔而已。
事实上,无论是谁去查,只怕也是查不到他的身上的。
当霍瑶光从楚阳口中听到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回复他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竟然是把元朗给推到了前头。
这锅甩地,简直就是完美!
她现在才发现,楚阳最强的不是武功,也不是他的颜值,而是他的完全甩锅技能!
“事情真地会这么顺利?我总觉得,赵家不会坐以待毙吧?”
虽然不明白楚阳为什么在针对赵家,可是一想到了楚阳的身世,难免就会多了几分的猜测。
“赵家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赵太师为官多年,若是连这点事情也应付不来,那岂不是太蠢了?”
霍瑶光撇嘴。
两天后,在赵书棋回京的途中,遭遇了刺杀!
据传回来的消息所称,赵书棋受了重伤,所以,需要在中途停留一阵子。
“皇上允了?”
“赵书棋的罪还没定,案子也没审,你觉得皇上能下旨带一具尸体回来?”
霍瑶光一噎,好吧,承认自己刚刚的那个问题问地有些蠢了。
“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楚阳冷笑,“这个节骨眼儿上,受了重伤?总觉得是不是太巧了?”
霍瑶光的眼睛转了转,“你怀疑这根本就是赵家故意安排的?想要混淆视听?”
“转移视线,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只不过,我觉得赵家真正想做,还不止是这一点。”
霍瑶光听不明白了。
楚阳则是直接就叫出了暗卫,“跟着赵书棋,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到他到底要做什么。”
“是,主子。”
霍瑶光想到了之前赵书桓曾经私开银矿,难不成,赵家的秘密,不止这些?
“赵书棋这么一停留,应该就会过了咱们成亲的日子了。”
霍瑶光一怔,这才想到,他们两个快要成一家了。
不过,他们成亲,跟赵家貌似也没有什么关系。
“这样正好,到时候,咱们成亲,也不会沾上晦气。”
霍瑶光无语了,这个男人的思维跳跃太快了,她有点儿跟不上。
“对了,在此之前,咱们还是先来解决安国公府的事情比较好。”
楚阳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纸,“你自己看看吧。”
霍瑶光一脸狐疑,还是低头将东西接了过来。
看了过半,便已经是气得坐不住了!
“竟然真的是安国公府的人!”
“好了,你先别急。这件事情,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还计议什么?这不是都有证据了吗?”
“你确定,她一个小小的妾,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霍瑶光怔住,还真地不确定了。
那些供词,都统统指向了同一个人——安国公府的庞姨娘!
一个跟了安国公十几年,却始终不曾生育的女人。
她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看她冷静下来了,楚阳才拉她坐下,“既然查到她头上了,咱们就先会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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