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瑶光从福德堂里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失望,同时,似乎是还有一些小郁闷。
为什么竟然会和宫里头的人挂上了钩?
难道是皇上的女人想要害自己的母亲?
霍瑶光想不明白,始终不得法门。
今天她要过去一趟,若是母亲的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就尽快地将母亲身上沉积多年的毒,连同蛊,一并除了。
霍瑶光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母亲身上的特殊状况,最终,还是归结于那些蛊虫身上。
只怕母亲并不是真地中了什么特殊的毒,而是因为体内有蛊虫作祟,所以,这毒才一直无法清除干净。
想明白了这一点,霍瑶光的心里也就敞亮了许多。
再次见到母亲,她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至少,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可是眼睛里已经有了光彩。
把过脉之后,霍瑶光就让云姑姑准备了银针,然后让父亲出去。
可是等了一会儿,霍瑶光的准备工作快做完了,霍良城还待在原地,没动。
“父亲,您还是先出去吧。”
“我留下来陪着她,就算是帮不上忙,可是至少能让远宜别乱动。”
想到上次解毒时的经历,霍良城这心里就不舒服,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父亲,实话跟您说了吧,一会儿解毒,母亲的痛苦程度只怕比上次更甚。您在这里,一会儿看到了母亲的样子,我怕你会忍不住直接出手把我打晕了。”
霍良城的嘴角一抽,他像是那么没谱儿的人吗?
“不会的。只要能帮她彻底地解了这毒,你让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霍瑶光还是不太相信。
那天,她只是把母亲打晕了,他都用那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如果今天再看到了母亲那般痛苦的样子,估计能直接把自己给踹出去。
云姑姑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盘旋了一会儿,“算了,小姐,他愿意留下就让他留下吧。”
霍瑶光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万一一会儿父亲对我动手,你可得拦着点儿他。”
云姑姑眼角一抽,不至于吧?
霍良城哼了一声,直接就坐到了床边儿上,然后两只手慢慢地扶住了穆远宜的头。
“我今天特意让严老给她熬了药,有麻醉的作用,不过,这种药也就初时能有一些效果,到了关键之时,只怕也是压制不住母亲身上的痛苦的。所以,就需要你们二人合力,一定要紧紧地压制住母亲,不然,这毒就解不了了!”
“放心吧,都听你的。”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就是要开始将穆远宜体内的那些红色的蛊虫给引出来了。
这种蛊,可不是那么好引的。
只是单纯地准备血肉,起不到作用,反而会让她体内的蛊虫异常地兴奋,到时候,痛苦的还是穆远宜。
所以,霍瑶光让人备了两只铜盆出来。
霍瑶光拿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很快,一道鲜红色的血线就出来了。
“瑶光!”霍良城吃惊,之前怎么没说是用这种方法解蛊?
严老也是有些懵,不是准备一些新鲜的血肉就可以了吗?
怎么还用自己的?
“我是母亲的女儿,母女血脉相连,就算是血型不同,也比你们的血成功的概率要高。”
几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她说的血型又是个什么鬼。
“可以了吧?”
霍良城是真地心疼这个女儿。
眼看着,这都快流了一茶杯的血了。
霍瑶光身子一转,严老立马将止血的药给她用上,然后快速地包扎了伤口。
霍瑶光右手拿针,看了一眼昏睡着的母亲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凝重道,“你们记住,一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一定要控制住她,千万不要让她乱动,还有,全程都不可以阻止我、打断我。否则,一切的努力就白费了。”
霍良城和云姑姑看她如此严肃认真,自然也都是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霍瑶光轻呼了一口气,开始行针。
一刻钟之后,霍瑶光才在穆远宜的左手中指上,轻扎了一下,随后,就明显地注意到,原本静止不动的那些红色的斑点,又开始跃跃欲试了。
霍瑶光已经尽力封锁了这些蛊虫的逃生之路,只是随着那些红色斑点的移动,穆远宜的眉心拧了起来。
霍瑶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地盯着那一大片的红色,看到它们是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手指的方向运动,她就知道,应该是成功了。
随后,拿过匕首,在穆远宜的中指上,划了一刀。
这一次,血顺指而下。
与此同时,那些红斑的移动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也正是因为它们加快了速度,所以,床上的穆远宜,已经被彻底地疼醒了。
“啊!”
随着一声惨厉的尖叫,床上的另外两个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地将穆远宜压制住。
穆远宜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只有她的左臂,被严老和霍瑶光稳稳地摁着,无法动弹分毫。
可是她身体的其它部分,几乎是都在煎熬地挣扎着。
看到穆远宜的嘴唇都已经被咬出了血,霍良城自然是又心痛,又无奈。
“父亲,将这个给她塞进去!”
霍瑶光拿过一小截早就准备好的木棒,然后快速地掰开她的嘴,让父亲将木块放进去,穆远宜迅速地咬住了。
如果不用这个,只怕这毒解了,母亲也会咬舌自尽的。
这种痛苦,旁人只是看着,都觉得如此瘆人,更何况是亲历者呢?
穆远宜的挣扎还在继续,云姑姑好歹也是有武功在身的人,干脆就直接坐在了她的腿上,转过身,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掐住她的脚脖子,避免她影响到了整个解毒的过程。
而霍良城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穆远宜的右手虽然也被压制着,可是还是能活动的。
霍良城的两只手都紧紧地控制着穆远宜的头,右腿,压在了穆远宜的右肩上,可是这并不能阻止穆远宜寻找一切的可能性,来挣扎。
现在,霍良城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能点穴了。
就穆远宜这种情况,若是真地运用点穴的手法,先不说是否有效,就是她这般地痛苦的样子,一旦没有了发泄的渠道,只怕会更为痛苦。
至少,现在的挣扎,可以分散掉她一小部分的痛苦。
霍良城看着心爱的女人,受着这般巨大的折磨,心里又如何能好受?
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可是霍良城知道,他没有掉泪的资格。
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妻子,也不会被人害成这样。
随着那些红斑的移动,穆远宜的痛苦,也在一步步地加深。
霍良城看着前面的云姑姑,也终于反过来,换左腿压住了她的右手,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头,满脸心疼加愧疚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下去。
随着他这么一亲,穆远宜的动作,似乎是僵了一下。
虽然只是那么一下下,快地也不过就是大家一个眨眼的功夫,可是她是真地僵了一下。
“父亲,这法子或许有效。我们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你再试试。”
此时,霍良城哪里还顾得上其它?
见这法子有效,立马就又在她的另一侧脸上亲了一下。
这一次,果然,感觉到她的挣扎再次僵了一下。
云姑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侯爷,你真地可以让夫人的痛苦减轻。”
此时,那些红斑已经移动到了穆远宜的手腕处。
霍瑶光除了要盯着这些红斑之外,还要注意着她刚才扎针的那些地方。
她要确保,这一次是将所有的蛊虫都清除出来,一只也不能跑了。
否则,这样的痛苦,母亲还要再来上几次!
“大家都小心一些。越是这个时候,母亲就越是痛苦,千万不能大意。”
中间的整个过程,穆远宜是疼晕过去,又再疼醒过来,接着再晕,然后再醒。
反反复复,看得霍良城都恨不能自己去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当看到第一只虫子出来的时候,霍瑶光的眼睛就亮了。
这种蛊与其它的不同。
只要能引出来一只,那么,后面的,就不是问题了。
反之,若是一直没有蛊虫出来,那母亲的这些苦,就白受了!
霍瑶光的手上戴着一只特殊的手套,快速地将那只蛊虫制住,随后进了另外一只干净的铜盆里。
只见她在那个铜盆里洒了一些药粉,然后将那只蛊虫毫不客气地捏死,然后再慢慢地放到了母亲的手指下方。
铜盆的底下,还垫了一个墩子。
严老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发现自第一只出来出之后,后面却没有了动静。
这爬出来的这一只,果然就是红色的,个头儿约莫和蚊子差不多,看着不大,想不到,却能给人带来这样残忍的痛苦。
这么一小只。
严老看着手腕处的一大片红色,心里暗暗吃惊,这得有多少只蛊虫呀?
心底里,竟然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同时,身上还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霍瑶光做完这一切之后,就开始细细地观察着母亲的中指,手上,还拿着一只银针,似乎是随时准备动作。
头没有抬,声音很轻,“你们要注意了,能不能让母亲解蛊,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后的一步了。若是不能让母亲坚持住,那前面母亲承受的痛苦都白搭了。不仅如此,以后若是再想要为母亲解蛊,只怕比这还要难上百倍!”
这话,似乎就是专门说给霍良城听的。
只怕他一时心软,放弃了对母亲的控制,那就糟糕了。
其实,她也是多心了。
霍良城好歹也是在沙场上历练了二十几年的人了,怎么可能会连这个也拎不清?
再说了,现在是在救自己的妻子,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只不过,心中有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事实上,看到母亲这个样子,霍瑶光的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没办法。
这是解毒必须要有的一个经过。
谁也帮不了她。
霍瑶光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专心,让所有的蛊虫一个不落地,全都出来,否则,母亲的这场罪就白受了。
如果蛊毒不解,那么,母亲的一头银发也是根本就没有恢复的可能。
霍瑶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因为蛊虫们已经开始往外爬了。
只是,它们爬的速度太慢了。
而且,霍瑶光注意到,这些虫子的大小不一。
最大的,也不过就是蚊子大小,而最小的,竟然连一个小米粒都不及。
如果不是因为一直眼睁睁地盯着,而且那一小抹是红色的,霍瑶光真地有可能会忽略掉了这么小的虫子。
这中间,穆远宜又晕过去了两次。
现在不止是她,霍良城和云姑姑两个人也如同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都是湿淋淋的。
严老也没比他们两个好多少,连汗水顺着他的脸流到了那花白的胡子上,然后再慢慢地掉到了他的衣服上。
已经湿了一大片。
到最后,霍瑶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她害怕自己一个呼吸重了,那小米粒一样的东西就会再缩回去。
看到现在,霍瑶光基本上已经有了定论了。
严老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奇怪的蛊虫。
事实上,这应该是严老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蛊虫。
他行医多年,毒倒是解过不少,可是解蛊,他是第一次有这个经历。
不仅仅是他,他相信,大夏很多的名医,都是不曾见过这等古怪的东西的。
“现在听我说。”霍瑶光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个时候,穆远宜似乎是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又或者是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我要确定母亲的体内是否还有余蛊,所以,我现在要一点点地先确认左臂,然后才能再去确认其它的地方。所以,你们现在不能松懈,不要以为母亲现在没有反应了,就是已经解了。”
“好。”
到了这一步,已经可以说是曙光就在前面了,他们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
霍瑶光拿着银针,然后手上还拿着从楚阳那里搜刮来的一只放大镜,开始沿着母亲的身体一寸寸地查找。
这种速度,只是一只左臂,霍瑶光就查了将近半个时辰。
终于,在母亲的中指关节处,发现了一个小红点儿,霍瑶光观察了它半天,似乎是没有动,小心地拿着银针,将皮肤挑破,然后将那个小红点儿弄出来。
发现竟然已经死了。
霍瑶光皱眉,怎么会死了?
按道理说,不应该呀。
霍瑶光继续检查,最终确定,穆远宜的左臂,已经彻底地安全了。
只是接下来,还要将她浑身上下都做一个检查,所以,严老退出去了。
出去之前,按霍瑶光的交待,拿小瓶子,装了几只小虫子,然后再将铜盆拿出去,上面浇了酒,直接纵了一把火。
就在这把火烧起来的同时,皇宫里德妃在后花园里直接晕倒了。
更凑巧的是,冷宫里的一位废妃此时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当然,因为是废妃,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了这种地方,还能指望着给你找太医来请脉吗?
终于,从开始做解蛊的准备工作,到最后宣布母亲的暂时安全,前后用了将近五个时辰。
外面都已经日落西山了。
“现在还不要高兴地太早。”
谁知道,霍良城刚说要庆祝一下,就被霍瑶光接下来的这句话给气着了。
“怎么了?”
“我刚才的检查,只是表面上的血肉,要想知道母亲的骨血里,或者是内脏里真正地安全了,还要再观察几天。”
“怎么观察?”
“屋子里的香都已经撤了。接下来就看母亲的身体是否还会再有什么不适了。”
霍瑶光再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腿又酸又麻,走了两步,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抬头,看着所有人都像是用汗水直接洗了个澡。
整个屋子里,都是汗味儿。
大家也都太累了,霍瑶光从院子里出来,被风这么一吹,顿时就打了个激灵。
身上原本就是是湿粘粘地,衣服粘在身上,难受地紧经,现在被风这么一吹,立马就精神了。
这会儿是初夏了,自然算不得冷,只是那种湿湿凉凉的感觉,还真是有着很明显的醒神的作用。
霍瑶光回到自己的住处,舒服地洗了个澡之后,小环才从外面端了晚膳进来。
“小姐,刚刚侯爷吩咐说您太累了,让您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他看着,等您明天早上再过去。”
小环和青苹虽然是跟着小姐过来了,可是压根儿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只是按侯爷的原话传了一遍。
霍瑶光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是真地又累又饿。
中间解蛊的过程中,大家都没吃东西,倒是难为那个上了年纪的严老了。
霍瑶光吃了满满地两大碗饭,然后心满意足地上床睡了。
如今母亲身上的蛊毒解了,她也算是少了一桩心事,这一觉,睡地格外轻松。
其实,她所叮嘱的那些,她自己觉得机率不大,不过,也不能放松了。免得再出现什么意外,然后被父亲指着鼻子骂。
霍瑶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到从屋子里出来,伸了个懒腰,一脸的满足。
大步去了母亲住的小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了父亲正在牵着母亲的手,陪她玩儿着一种跳格子的游戏呢。
云姑姑一脸欣慰的看着他们,表情激动。
看到母亲只用一晚上就恢复地这么好,霍瑶光的心里也是格外地兴奋。
这说明,母亲的身体里应该是已经没有隐患了。
正要进去,看到严老笑眯眯地迎了出来,“丫头呀,我给她把过脉了,脉相虽然还有些虚,可是之前中毒的征兆已经彻底地没了。看来,之前她体内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毒,真地只是表象,就是那些蛊虫搞的鬼。”
霍瑶光点点头。
“按你之前说的,分别装了两个瓶子,你可小心一些,那虫子现在可还活着呢。”
“放心吧。我是留着以防万一。若是再发现母亲的体内有这东西,还得用这个做引子将蛊虫引出来。”
严老笑得有几分谄媚,这让霍瑶光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正想开溜,手腕却被严老一下子给抓住了。
“小丫头,我看你的资质不错呀。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拜我为师,学医如何?”
“不学!”
霍瑶光想也未想,直接就一口拒绝了。
严老一滞,脸色讪讪地,似乎是有些尴尬。
没想到,被她给拒绝了,而且还是拒绝地这么干脆,一点儿面子也没给!
太过分了!
“丫头呀,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分呀?我告诉你,看到那个阿云那个丫头了吧?她可是我的半个徒弟。你看,我的半个徒弟就这么厉害了。你说我是不是得更厉害?”
霍瑶光挑眉,毫不留情地开始捅刀,“厉害到了连蛊和毒都分不清?”
一想到了这老家伙把母亲的这种特殊蛊毒直接当毒解了那么多次,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每解一次,对母亲的伤害就更为严重一次。
不然,母亲现在也不至于成了一个只有几寸孩子智商的样子。
严老只觉得打脸来地太快,而且还太无情了。
“丫头呀,我知道这次是我错了。可是我明明把过无数次脉,确定这蛊是蛊,毒是毒的。”
其实,严老也没琢磨明白,怎么就跟自己之前的诊断完全不一样呢?
这也差了太多吧?
霍瑶光直接冷哼一声,“学艺不精,还敢收徒?”
严老一噎,感觉跟这个小丫头在一起,自己能被活活气死。
“师父,药熬好了。”
霍瑶光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对于医术,她不能说是完全不懂,可是跟真正的大夫来比,她就相当于只懂一些皮毛了。
看着那个小药童,霍瑶光一脸同情,“千万不要误人子弟呀。”
这话,简直扎心了!
严老觉得自己一早上,就被这丫头给捅了好几刀了,而且是刀刀见血,没法儿活了!
可是偏偏,人就是贱。
霍瑶光越是这样,严老越是来了兴趣要收霍瑶光为徒。
他把这心思跟霍良城一说,霍良城倒是没有什么要反对的。
可是霍瑶光不肯答应呀。
于是,被誉为一代神医的严老,就开始死皮赖脸地磨她了。
终于,几天之后,霍瑶光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为舒畅的答案。
穆远宜体内的蛊毒已经完全解了,绝对没有问题。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调理穆远宜的身体了。
这种事情,就是严老和云姑姑要考虑的了。
“至于母亲的脑子,你们也先别急。我先为母亲施针,之后看看效果如何。不过,不可能立马就见效,总要一步一步慢慢好起来的。”
“好。”
霍良城笑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在他看来,只要穆远宜的生命没有了危险,那就已经是万幸了。
至于什么脑子也好,容貌也好,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事实上,现在穆远宜的容貌与之前还是有六七分像的,至少,她的眼睛完全没有变。
唯一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些年,被这蛊毒折磨地太瘦了,下巴也太尖了。
所以,霍良城觉得只要她好好调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远宜的头发想要调养,并不是太难,只是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瑶光,你今天先回侯府吧,明天不是才开始施针?到时候再过来。顺便也问问你三叔府上若是没有十分紧迫的事,就让他自己做主即可。”
“知道了,父亲。”
霍瑶光眸光微闪,就算是父亲不说,她今天也会回到侯府的。
昨天母亲受了那么大的苦痛,而这只是这十几年来母亲所承受的小小一部分,霍瑶光就恨不能将老夫人给抓过来毒打一回。
她是真地恨毒了那个老夫人,怎么可以这么狠?
当然,毒打一顿,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就算是老夫人不反抗,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她也下不去手。
况且还得因此背上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实在是不值当的。
霍瑶光昨天晚就已经想好了。
既然老夫人这么喜欢给人下药,那就让她也尝尝这东西的滋味好了。
她不像是老夫人那么心狠,只下一只小蛊虫就好。
就老夫人那小身板,一只蛊虫也够她受了。
这么多年一直高床暖枕,也该让她付出一些代价了。
总不能做错了事,就当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吧?
只是梁家付出的那些代价,怎么够?
霍瑶光当天晚上,就去了一趟福德堂,当然,不是光明正大去的。
霍瑶光为了避免自己的嫌疑,还特意挑了一只幼虫,就是米粒大小的那么一只。
霍瑶光已经确定,这种蛊虫,是有着在人体内自我繁衍的能力的。
霍瑶光拿着放大镜研究了半天,发现它们都是一模一样的,看不出性别来。所以说,这东西是靠细胞分裂在繁殖吗?
感觉有些恐怖。
也幸亏这东西的存活是有着一定的硬性条件的。
不然的话,还真是有可能会引起来一场灾祸来。
正好,也在老夫人身上试试,看看这种蛊虫到底能在多久之后,开始产生后代。
霍瑶光第二天还没有出门,就被楚阳给堵在家里了。
“有事?”
连个正眼儿也没给他,别以为她不知道,昨天晚上这货又赖在她的床上没走了。
她只是装傻而已,不代表她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宫里有消息送出来,前天德妃娘娘在后花园里晕倒了。”
霍瑶光一怔,遂想到了自己也是在前天帮母亲解了蛊毒,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病了?”
“不是。”
楚阳似乎是存心捉弄她,只是淡淡地回复了她两个字。
霍瑶光皱眉,“总不会是又中毒了吧?”
楚阳挑眉,“你就这么盼着别人中毒?”话落,看到了霍瑶光一脸嫌弃的表情,又哈哈大笑,“这么嫌麻烦?”
“说不说?”
霍瑶光心里暗骂了一句,我是烦你,不是烦别人!
楚阳咳了一声,“德妃有喜了。”
“啊?啥?”
霍瑶光听得一怔一怔的,仔细想想七公主多大了?
德妃多大了?
再仔细一想,德妃的年纪其实不算大,至少,比她母亲要小上好几岁呢。
所以,这会儿再有孕,也是正常的吧?
这要是搁在现代,人家也不过就是三十出头而已,再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霍瑶光淡定了下来。
“几个月了?”
“听说是刚刚两个月。”
霍瑶光哦了一声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眼珠子转了转,再看看楚阳,“宫里头的贵人主子们,不都是三天两头地请平安脉吗?”
楚阳笑地有些贼,“所以说,还真的是巧合呢。”
“什么意思?”
楚阳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寝室,然后一脸悠闲地坐下之后,又示意下人上茶点,然后慢条斯理道,“就在前天,宫里发生了一件事儿。”
“嗯?”
原来,是因为元朗在安阳郡主刚刚过世就去了青楼一事。皇上得知此事之后,大为恼火,直接下旨斥责了元朗,不仅如此,还将他的差事也停了,下令让他闭门思过。
而七公主得知了这个消息,自然是百爪挠心。
更严重的是,七公主不知道从何处听说了元夫人为元朗选定了一名未婚妻的事,当下就急了。
然后就急急地跑到了德妃那里哭诉,说自己心仪元朗已久,非他不嫁云云。
也是赶巧了,这话正好就被皇上给听到了。
皇上当即大怒!
皇室里出一个安阳郡主还不够丢脸吗?
竟然又一个七公主闹腾着嫁给元朗,简直就是丢脸!
皇上震怒,七公主被禁了足。
不仅如此,皇上当场就表示,要尽快为七公主赐婚。
七公主得知之后,就在寝宫里大闹不止。
可是这个时候,已然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那可是皇上,最不会轻易受威胁的王。
霍瑶光听得有些不解,“七公主不像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呀。”
“的确。可是,这前后两则消息先后传到了七公主的耳朵里,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七公主向来行事周全,这一次被人算计了,只怕,再想嫁给元朗,已是彻底无望了。”
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
是他的权威,是他的脸面!
现在元朗在民间的声望一日不如一日,若是他再将一个公主嫁过去,那简直就是丢脸至极!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时候德妃曝出有孕的消息,绝非偶然?”
“你说呢?”
德妃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多年来,一直不曾再有孕,这次,竟然这么巧?
“会不会是假孕?”霍瑶光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问。
楚阳瞪她一眼,“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又以为皇上是谁?哪里那么好糊弄的?”
“这有什么稀奇?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楚阳倒是被她噎了一下子。
这倒真是,古往今来,假孕这种手段不知道被多少女人用过。
而德妃现在有孕,只怕也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宝贝女儿。
皇上已经年过四十了。
这个年纪再有喜讯传来,自然是十分高兴。
皇宫里,也是看着喜气洋洋,只不过,到底有多少人对德妃存了嫉妒谋害之心,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你们府上不是住着一位淮安侯府的千金吗?”
“嗯。的确。”
“今天早朝,皇上就下了旨,命淮安侯携家眷进京,特别是强调了,着淮安侯夫人进京后,多陪陪德妃。”
霍瑶光的眉梢微动了动,“那就是说,杜婵娟在我家住不了几天了?”
楚阳以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你是不是傻?”
霍瑶光一愣,她又怎么了?
“淮安侯多年来一直居于江陵,在京城何来的府邸?”
霍瑶光这才想起,这种官邸,都是由工部那边来安排的。
换言之,府宅是由朝廷来负责提供的。
当然,若是有朝一日,被削官罢爵了,这宅子,自然也要被收回去的。
霍瑶光撇了撇嘴,“所以说,他们一家要住进武宁侯府?”
“那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至少杜婵娟不会搬出去。而你们家的那位姑奶奶,是肯定会来府中居住的。”
霍瑶光哼了一声,对这位姑姑,当真是半分好感也没有。
事实上,德妃有孕,或者是七公主被禁足,这些,对于霍瑶光的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至少,她是这么以为的。
霍瑶光一连为穆远宜针灸了七天之后,穆远宜的情况,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
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是她所想不起来的。
可是至少,她知道自己是霍良城的妻子了。
只是,再具体的,她并没有想起来。
而且,她行事仍然像个孩子一样。
霍瑶光看着母亲这样子,叹了口气。
“父亲,你是不是真地想要让母亲完全地好起来?”
“当然了。不过,就算是不能恢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她还活着,还能陪在我身边,我就已经知足了。”
霍瑶光轻笑,“父亲,您反正也是赋闲在家,不如,带着母亲去四处走走吧。只要外出时,让母亲戴上面纱,不会有太多的麻烦的。”
霍良城心头一动。
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她,要带她游遍大夏的名山大川。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
不仅没有实现,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苦难。
如果不是因为有严老,只怕,他这一辈子真地就要永远活在懊悔之中了。
好在,他现在还有机会弥补。
“好,我明天就进宫一趟。只要皇上点头,我就立马动身出发。”
其实,霍瑶光在这个时候劝他带着母亲离京,也是有私心的。
她不想等到淮安侯一家抵京之后,再让父亲为难。
就眼下这局势,只怕德妃也是想要拉拢武宁侯府的。
还有,有些事情,她想要查地更清楚,更深入,就必须把父亲支开。
当然,如果让父亲知道了祖母也中了蛊的事情,只怕又会左右为难了。
干脆,倒不如让他远远地避开,和母亲错过了这么多年,正好给他们一个机会,好好地弥补回来。
“父亲,我身边有青苹,霍五毕竟是个男子,我想让他当我一个明面儿上的护卫,你看成吗?或者,直接把他调到哥哥的身边去。”
“随你吧。以后霍五就听你的安排就是。”
“真的?”
霍瑶光的眼睛亮了。
“当然是真的。为父还能骗你不成?”
“那好。另外,若是外出游历,那就把严老和云姑姑都带上。有他们两个在,我也放心些。”
“好,我一定会尽快地让你母亲好起来的。”
明明是她的女儿,可是穆远宜却完全没有印象,更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女儿的人。
说来说去,这一切,还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当年不是他对家人太心软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所以,霍良城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地补偿自己的妻女了。
只要他们好好的,那其它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霍良城说走就走,跟皇上也只说是自己想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养伤,而且他年纪大了,也该让年轻人多多历练。
他的这个态度,真是让皇上既欣慰,又愧疚。
总之,就是他痛痛快快地走了,皇上也痛痛快快地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走之前,云姑单独找到了霍瑶光,一脸严肃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最后竟然是带着无比诧异的表情,回到了穆远宜的身边。
就在霍良城他们动身后的第二天,淮安侯府一家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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