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季北勋的工作室出来,芳华什么话也说不了,总觉得简单的世界,一下变得复杂得让她没办法理解了,以至于一路发呆,回到家继续发呆,洗澡也发呆,出来时不见秦九洲仍旧发呆。
直到秦九洲坐到她身边,捏她的脸孔,将她的魂儿全给招了回来。
“我是不是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事?”
盯着她,他的眼神里露出了几丝担忧。
与他来说,自是希望她可以活得简单点的。
简单可以让人快乐,人心复杂了,想得多了,就没办法体会到快乐。
“怎么不该了?该的,就该让我知道。关于你的事,我什么都想知道。”
芳华凝睇着他,说出了此时此刻心头最直接的想法:
“子韧,不要觉得让我知道了这些不堪的事,我会接受不了。
“没事的,我受得了的。
“我要的就是和你共同进退。这是必须的。
“夫妻之间的模式,在我看来,不该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只需貌美如花……不是这样的。
“两个人组成同一个家,初初的时候,靠得是新鲜感和各自性格上的差异互补,或是其他方面的欣赏。
“可生活是平淡的,两个人若在精神上不能同步,赚钱的那个人会越走越远,貌美那个人却会被岁月侵蚀掉容颜,会渐渐失了芬芳和娇美。两个人再如何相爱,都会因为信仰上的分歧而步入穷途末路。
“所以,你不需要为我将一切粉饰太平,前路若有荆棘,我们一起劈荆斩棘;前途若有迷人春色,那我们就一起看一路风景……”
这番话,自是动听的。
若不是心上渐渐将他看重,绝说不出这番肺腑之言。
他心自是欣喜的,立马将她拉进了怀里,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口。
她回吻了,很热烈,更像是一种安抚。
吻罢,他睇着她,眼里浮现了几丝歉然:
“我就是觉得让你了解太多的人性复杂,是一件挺残忍的事。”
“又错了……”
她指指他的鼻子轻轻道:
“没有人生来就该被保护的,滋养在温室中的花朵,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只有经历了风吹雨打,才会活得自信而坚强。
“婚姻当中,谁规定了男人必须劈一方净土给女人一世安稳。男人又不是神,既然是人,一直以保护神的姿态活在婚姻当中,那得多累。
“如果他累了,就会去别的地方另外寻找安慰。因为他会觉得他保护着的女人,除了接受保护,根本不可能反过来安慰他疲惫的心。
“这样的婚姻,迟早会有危机。
“我想要的是共同进步,同担风雨,同享喜乐。
“其实,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一步一步的,把各种好的以及不好的一面,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年轻的我们,干净的我们,简单的我们,会一个个被生活中的这些不好方面包围,那是逃不了的。
“逃避不是办法,由你一力挡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自我成长是一个谁也不可替代的过程,如果我永远不成长,恐怕到时你也会嫌弃我……
“子韧,这样很好。我喜欢一步步介入你的生活中来,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的一切……关于你的,你家里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了解了,才能更懂你,以及你的世界。
“我觉得,这样的你的才有血有肉……才让我觉得你其实也不是很强大,年轻的时候也会冲动,也会被人算计,也曾单纯稚气过,没太多的心计,是生活一步步将你锻炼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这样彻底彻尾的了解了你,我才算得上是你的太太,否则,你与我就是一个闪闪发光的陌生人……”
说完,她抱紧了他。
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心慰。
是的,谁没年少简单过,谁又是生来精明强悍的?
人,都是在一步步跌倒中成长起来的,他也是,有成功的一面,就会有失败的一面。人无完人。
尖锐的目光,以及圆滑的处事风格,都是岁月磨出来的。
恋爱中人都想将自己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心爱的姑娘看,而那可笑的幼稚的一面,恨不得将它深藏。
然而,正是最亲密的人,才最该赤诚相待。
“好,以后,我们就共同进退,共同成长……要是其中一个一不小心走远了,一定记得回来拉上掉队那个。”
“好!”
她软软的应着。
他抚抚她的头发,亲了亲她的额头,眼中没有半点欲望,流动的尽是似水柔情。
如此夜晚,自是迷人的,醉心的。
*
后来的那些天,秦九洲哪也没去,就陪着芳华裹足于户内,过着最简单的居家生活。
苏苏那边,秦九洲没有再去,他只给七姐家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苏苏的说:“苏苏,我出差去了。等我回来,我去找你。”一个是打给韩七七的:“姐,帮我稳住苏苏,一周之后我来接她,把这件事彻底作个了断。”
韩七七听不懂,问:“你想怎么做个了断?”
秦九洲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
七天后这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天蓝如海,艳阳高照,春风送暖,暗藏芬芳,薰得人儿醉……
芳华在云楠的陪同下,去韩七七家接人。
“怎么是你,为什么不是阿洲来接我?”
满脸欣喜的苏苏在看到芳华从副驾驶座下来后,脸色一下变得不高兴。
“今天秦先生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开party,有点忙,特意让我们过来接您过去。瞧,先生还给您准备了好看的礼服。”
云楠将秦九洲准备的裙子从后备箱里取出来,捧到了苏苏面前:“先生交待了,请您穿上后让我带您过去。”
苏苏看了那条好看的裙子一会儿,问:“你又是谁?”
“我是先生雇得保镖外加司机。”
云楠微笑回答。
“好,我这就去换上。到时,我就可以和阿洲跳舞了。七姐,帮我抱着宝宝,我要去换裙子,我要和阿洲跳舞。”
她高兴极了,把布娃娃交给韩七七,抱着礼服,跑了进去。
韩七七看不懂啊,一手夹着那布娃娃,一手将芳华拎了过来,满口纳闷的问:“你们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芳华扶了扶被风吹乱的发丝,笑得有点奇特:“去了不就知道了!”
韩七七白了一下眼,这小俩口,说话的口吻,真是越来越有夫妻腔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