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不是你派人做的?”
薛贵妃表情凝重,质问儿子刘璞。
得知三皇子刘珩遇刺的消息,薛贵妃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们母子瞬间成为头号嫌疑犯。其他人都不够资格当嫌疑犯。
朝堂汹涌,她特意派人打听早朝情况,不少朝臣含沙射影,都在暗示她薛贵妃派人行刺。但凡能让那帮朝臣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转眼间就要坐实她派人行刺的罪名。
她肯定没做过这件事。
但她的儿子刘璞,她可不敢保证。
故而,母子之间有此对答。
皇长子刘璞很是恼怒,恼怒被朝臣冤枉。
“母妃,儿子是被人冤枉的。儿子的确是想让老三死在外面,也的确有这方面的计划。可是,我还来不及动手,老三就遇到刺客。听到消息,我自个都吃了一惊。这事难道不是母妃派人做的?”
“放你娘的狗屁,本宫从未派人行刺刘珩。谁在你跟前嚼舌根子,胆敢怀疑本宫?”
薛贵妃气得不行。
皇长子刘璞明显愣了一下,“当真不是母妃派人做的?”
薛贵妃咬牙切齿,长叹一声。
事情果然如她预想的那般糟糕。
她说道:“连你都在怀疑本宫,可想而知其他人会作何想法。如今只能指望陛下替我们母子洗清嫌疑。这次的事情,分明是冲着我们母子而来,这是栽赃陷害。”
“谁敢栽赃陷害我们?“
“想陷害我们母子的人多了去。还有,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让康兴发跑到云霞山作威。要不是因为康兴发,我们母子怎么会被人怀疑。”
皇长子刘璞不乐意,辩解道:“我就是想让康兴发去看看老三,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哪里想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派人行刺老三。早知道会惹来一身腥,我就不多此一举。”
薛贵妃阴沉着一张脸,“早就提醒过你,老三是一头不会叫的狗,咬人凶得很。你就是不听。这次遭人算计,你给本宫绷紧了皮。”
“我没做过!”
“有人信你吗?你口口声声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谁相信?”
“难道就平白被人冤枉?”刘璞梗着脖子,又怒又气。
老三好狠毒的手段,病秧子一个还敢炮制刺杀案陷害自己。
他咬牙切齿,“我请旨出京,我要去云霞山,亲自会一会老三。我倒是要问问他,他是何居心。他分明是贼喊捉贼,还敢冤枉我,这口气我咽不下。”
“你咽不下也得咽。你跑到老三跟前质问他,只会落人把柄。”
薛贵妃揉着额头,头痛。儿子不省心,对手更是狡猾如狐。
“怎么就落人把柄呢。我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还自己一个清白。”
呵呵!
薛贵妃反问他,“你说刘珩自编自演假装遇刺,这话说出去有几个人相信。你别忘了刘珩为什么去云霞山。当初在宫里,他快要死了,他去云霞山是为了活命。
几个月过去,就算他身体有所好转,也没好到胆敢故意炮制刺杀案的地步。如果他身体康健,你说他贼喊捉贼,还有人信你。他一个病秧子,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且,他身体好转,只是传闻。陛下和朝臣谁都没有亲眼看见,你猜大家是真的相信他身体好转吗?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依旧是那个快要死的病秧子。一个病秧子主动往刀口上撞,这话说出去,世人都会斥责一句荒谬。”
刘璞委屈极了,“可是康兴发说老三的身体真的好了。”
薛贵妃冷哼一声,“康兴发在朝堂上树敌无数,满朝文武都恨不得将他扒皮食肉,谁会相信他说的话。这一次,陛下没用金吾卫查案,而是让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办案,就是摆明了不相信康兴发。”
“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薛贵妃蹙眉深思,“想要化解此次危机,矛头就不能直接对准刘珩。他是病秧子,指责他就等于是在欺负他,会被人斥责你心胸狭隘,对兄弟没有丝毫关心友爱。所以,只能另辟蹊跷。我记得新平公主的未婚夫一家很富有。”
刘璞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
“高家连着两代人在太仆寺当值,肯定贪墨了不少钱。父皇重视马政,太仆寺首当其冲。让康兴发好生查一查,问题不小。拿下高家应该不成问题。”
薛贵妃连连点头,“高家这门亲事,是张皇后亲自问陛下求来的,看重的就是高家富有,能助刘珩一臂之力。她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他们母子敢炮制刺杀案冤枉我们母子,那我们就断掉他们的臂膀。”
“就是可怜了新平。”刘璞还感慨了一下,颇为同情。此景此情,着实有些假惺惺。
薛贵妃嗤笑,对于刘璞生出的同情心,很不以为然。
她说道:“就算新平能顺利嫁入高家,以她软弱性子,也拿捏不住高驸马。本宫心善,不忍心她婚后受苦,不如毁了这门婚事,另外替她物色一门更合适的。”
“毁了高家,张皇后必然震怒。”
“怕她作甚。你要记住,我们母子有今日全赖陛下。你只需要好好上进,让陛下满意即可。旁人的感受无需在意。”
“儿子明白!”
刘璞对于新平公主没有恶感,同父异母的姐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回。有限的见面机会,彼此客客气气,不曾发生过直接冲突。
刘家的公主都比较不幸,通常都是爹不疼娘不爱。
对比起皇子们的待遇,那真是不忍直视。
刘璞年轻气盛,还不失良善,对于姐妹们还抱有一丝善心。但,事关自家利益,关乎自己的前程未来,那一点点微末的善心当然不值一提。
能够感慨一句‘可怜’,已经是他最大的善意。之后,便是刀枪剑戟,不容半点心慈手软。
如果有一天需要姐妹头颅祭旗,他也会毫不手软亲自砍一刀。
他是天生凶残,本性如此吗?
这其实是刘家的传统。从大周太祖,刘氏江山第一代皇帝起打下的坏榜样,杀子杀妻,杀文臣诛武将,杀了个人头滚滚。太祖年间几个大案子,依旧是民间说书的流量担当。
一代代皇帝都是这么杀过来的,包括元康帝也杀兄弟,杀叔侄,杀庶母,才终于登上宝座并坐稳了皇位。接下来就差杀妻杀子。
以目前的局势看,距离杀妻杀子的日子不远了。
就是不知道,哪一个皇子会被率先杀头祭旗。
是三皇子刘珩?
皇长子刘璞?
亦或是二四五六七八九某个皇子?
或者是某个公主拔得头筹?
……
对付高家需要康兴发来办,薛贵妃则忙着哄元康帝。
只要能将元康帝哄高兴了,一切的麻烦都不成问题。就算有人指着她薛贵妃的脸怒斥杀人凶手,元康帝一句话就能替她化解。
用心准备的晚宴,全是家常小菜。
换上年轻时候的打扮,灯光映照下,硬生生年轻了十岁不止。
温柔小意,忆往昔,年少时梦想和承诺,过往的情分。
在这样刻意营造的氛围中,元康帝都觉着自己至少年轻了二十岁,仿佛回到了年轻那会,永远不缺勇气和胆量。
那时候他过得很苦,先帝不信任他,兄弟们处处害他,可是回忆起来却觉着很甜。
因为他是胜利者,他从往昔的回忆中,又品尝到了骄傲和自豪。
气氛太好,两个人度过了一个完美的夜晚。
当夜深人静之时,薛贵妃靠在元康帝的怀里,突然抽泣道:“臣妾又给陛下添麻烦了。”
“胡说什么。”
薛贵妃任由眼泪流淌,“我都知道了,陛下何必再瞒着我。三皇子遇刺,我听到这件事,当时就怕极了。果不其然,朝廷百官,还有皇后娘娘,都怀疑是我们母子做的。
我受了冤枉委屈没关系,只要能替陛下分忧,就算让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是不忍璞儿受委屈,如果有办法,我愿意替璞儿承担一切。请陛下成全。”
说着,她就从元康帝怀里起来,跪在床角。一副任打任杀的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快躺下。”
元康帝抓住她的手,就把人拉进了怀里。
“朝臣和皇后都是糊涂虫,朕相信你,这等恶事绝不是你和老大做的。你放心,朕已经命大理寺会同刑部查案,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让谣言不攻自破。”
薛贵妃一双眼眸含着泪水,哀怨,多情,悲悯……能将男人的心直接融化。
她轻启红唇,问道:“真的能查明真相吗?”
“那是当然!”
“有陛下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误解我,只要有陛下,我就不怕。”
“你当然不用怕。朕会一直护着你,任何人都休想伤害你。”
“谢陛下!”
薛贵妃钻进被窝里,带给元康帝致命的享受。
过了今晚,薛贵妃母子就算过关了。任由刘珩多狡诈,也休想动摇他们母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她窃笑。
刘珩机关算尽,得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会不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