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邱一直在关注圣盖博那边的案件进展，警方那边得到任何消息也会通知他。
暂时没什么事，姜亦眠就先回家了。
她回去的时候，时间接近午夜。
这一晚是那种空气沉重、夜间噪音显得发闷而遥远的夜晚，雾蒙蒙的一轮冷月高挂空中。
她把之前停在酒店的小粉开了回去，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她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再一次想起了封北霆。
腕表显示00:42
她想，封北霆应该已经睡了。
叮——
电梯在16楼停下。
她人还没走出去，就听见一道略显老气的声音焦急的说，“我这就开门，你再坚持一下！”
闻言，姜亦眠快步走出电梯，就见之前见过两次的老夫妇站在家门口。
佩恩太太搀着她先生，对方高大的身子摇摇欲坠，险些把她也压倒。
她似乎是在找钥匙，手在包里胡乱翻着。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一个手抖掉到了地上。
姜亦眠赶紧过去帮她捡起来，顺便帮她打开门。
“谢谢、谢谢你啊。”
“不客气。”姜亦眠帮她把老先生扶进了屋子，“您先生没事吧，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他心脏有点不舒服，是老毛病了，家里有药，吃过就没事了。”
将人扶到卧室的床上躺好，佩恩太太急急忙忙的去药箱里找药。
姜亦眠没直接走，而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帮她送进了卧室。
直到看着佩恩先生吃了药，眉心渐渐舒展，她才放下心来准备离开。
佩恩太太送她出门，少不了一番千恩万谢。
“今晚要不是有你在就糟了，我一个人可搬不动他。”她悠悠的笑，眼角皱纹的痕迹渐渐加深。
“您客气了。”
姜亦眠想，他们家里应该就只有他们老两口，因为佩恩太太刚刚说的那句话，也因为她没在那个家里发现任何年轻人生活的痕迹。
而且——
这么晚了，他们俩自己从外面回来也说明了这一点。
才这么想，她就听佩恩太太感慨道，“唉……不服老不行啊，以前无论折腾到多晚都没问题的……”
姜亦眠但笑不语。
其实她很好奇，这么晚他们老两口出去干嘛了，还把心脏搞不舒服了。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佩恩太太兴奋的对她说，“不过Sarah-Connor的歌实在是太好听了，恍惚间让我觉得回到了从前，年轻了好几岁。”
“额……”
“你这么晚回来，难道不也是去听她的演唱会了吗？”佩恩太太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姜亦眠勉力一笑，轻轻摇头。
她哪有那个闲工夫！
话说——
这老两口的日子过的可是真潇洒，一把年纪了还追星。
该说不说，这个生活态度是值得人学习的。
“时间不早了，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诶！等一下！”佩恩太太拦住了她，“小姑娘，你今天是不是和你男朋友吵架了？”
“啊？！”
姜亦眠一脸懵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佩恩太太口中的男朋友指的是谁，就听对方继续说，“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你把他丢下一个人走了，他自己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才回家，很伤心的样子。”
姜亦眠愣住。
她说封北霆？！
“他……”
“依我看呀，他是爱惨了你了。”佩恩太太一脸促狭的表情。
“……呵呵。”
除了礼貌的假笑，姜亦眠不知道自己作何反应。
她没想到自己纵横江湖二十几年，一直都是吃别人的瓜，现在居然也会有被人吃瓜的一天。
“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噢……”佩恩太太可惜的掩唇，“你们看起来真的很相配，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额……”她错了，她就不该多嘴解释那一句。
“我还和佩恩打赌看你们什么时候会和好呢。”
“额呵呵呵呵。”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手从佩恩太太手里挣脱出来，姜亦眠赶紧溜之大吉，“您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亲爱的。”
佩恩太太的话音消失在了门外。
姜亦眠脱力般的靠在门上，心想这是一位过于热情的老人家……
*
这一晚，姜亦眠依旧没有睡好。
心里装着事情，她早早的就醒了。
阳光明亮，让每一棵果树都挂满了希望。
又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清晨。
姜亦眠站在镜子前刷牙，一只手懒懒的撑着腰，另一只手拿着电动牙刷在嘴巴里有规则的搅弄。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牙刷细微的“嗡嗡”声。
她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事。
直到白色的泡沫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她才如梦初醒，赶紧漱口换衣服。
她刚刚在想……
她应该趁着早上封北霆在家过去找他的。
但她始终没有走出家门。
就像一个男人像搭讪一个女人，缺少最后一丁点的勇气。
如果只是拒绝一个追求者，姜亦眠不会这么纠结。
可她当封北霆是朋友。
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这一去，她很有可能就会失去他了。
听着外面街道上的车声，看着阳光慢慢爬过天花板的一角，姜亦眠最后“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抓起钥匙和手机就去了封北霆家。
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她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伸出食指准备按下门铃。
咔哒——
旁边传来了开门声。
佩恩太太提着垃圾袋走了出来，见她一脸犹豫的站在封北霆家门口，她脸上短暂的惊讶瞬间转换成了暧昧的笑。
“去吧，加油。”佩恩太太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表情。
“……嘿嘿。”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心经过佩恩太太这一出儿瞬间就坚定下来。
有些事情，越早越好，绝不能拖。
按响门铃，姜亦眠悬着心等待，暗暗猜测他是不是已经去上班了。
好在，最后门开了。
只是她没想到，开门的人是狱寺。
“姜小姐。”他的声音单调，欠缺语气，给人木讷的感觉。
“……封北霆呢？”
“厨房。”狱寺侧过身，让她进去。
姜亦眠没动。
她想着当着狱寺的面也不好说出拒绝封北霆的话，还是下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吧。
这次也别进去坐了。
在她把话说清楚之前，他们俩还是少接触比较好。
“先不进……诶……”
话还没说完，姜亦眠就被突然出现的苏拂给拽了进去，狱寺紧跟着就关了门，这两人都把她的拒绝当成了耳旁风。
“正好你来了，要不我还要去找你呢。”苏拂将她按坐到沙发上，风风火火的打开了笔记本，“我再继续停更下去编辑就会跨洋来弄死我了，江湖救急，快把你经手过的那些奇葩案子给我讲几个。”
“你……之前不是还在计划吗……”这么快就发文啦？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嘛。”
大概是担心姜亦眠拒绝，苏拂把茶几上洗好的樱桃往她面前推了推，“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作为谢礼。”
“先吃早餐，再吃水果。”封北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走了出来。
姜亦眠下意识朝他看去，四目相对，她没从他脸上看到任何名为“悲伤”的情绪。
只不过——
眼底带着和她一样的黑眼圈，显然昨晚也没有休息好。
“想什么呢，过来吃早餐啊。”他笑着招呼她，神色自然。
仿佛昨晚的事只是姜亦眠的一场梦。
仿佛他们之间一如从前。
这种心理素质，姜亦眠自认没有。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的神态并不轻松，“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苏拂要挽留她。
“你想听素材的话可以来我家。”在这里，她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苏拂僵住。
狱寺沉默。
封北霆微垂着头，似笑非笑。
在姜亦眠走到门口时他才忽然说，“梁惜。”
姜亦眠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回身，目光惊疑，“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