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萨婧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就那么不错眼珠的看着床上昏睡的萨塔浓。明灭的烛火将她的脸庞照耀的偶尔冷漠,偶尔狂喜,喜怒哀乐都在安静的烛光中展现。
这是她的女儿,是她失散六年之久的女儿。乌萨婧的记忆还停留在六年之前,那个天真烂漫,骄蛮却又善良的女儿身上。她的女儿,绝对是最尊贵的。天之娇女,人中龙凤。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半点苦楚磨难也不曾经历。
乌萨婧一直以为她会是女儿最坚强的后盾和堡垒,保护她不受风吹雨打,守护她茁壮成长,在一路护送她登上皇位。这本来也是乌萨塔浓的命运。
可是她死也不会想到,她的女儿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而不顾一切的上了战场,更死也想不到,她的女儿竟然会为了那些毫无瓜葛的陌生百姓而献出生命。
那是用乌萨塔浓生命换来的和平吧?乌萨婧每每想到那场战争,就痛不欲生。
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女儿,竟然会为了别国的百姓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乌萨婧不能接受女儿已死的消息,不敢也不愿意。她承受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和绝望。
可她从未掉过一滴眼泪,不论人前人后。她都绝口不提乌萨塔浓的任何事情,冷漠的仿若她真的丝毫不在乎女儿的生死。
可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她都会静静的躺在女儿的香床/上,抱着女儿小时候的衣服,睁着眼到天亮。六年来,她很少睡过一个安稳觉,黑白不分的颠倒时间,思念是剧毒,若不能见到最想念的那个人,最后只会毒发身亡。
乌萨婧坚定的相信女儿还活着,可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女儿,她的势力,塔阳的势力,西域的势力,遍布整个大陆,却依然找不到乌萨塔浓的半点踪迹。
乌萨婧觉没想到,原来不是他们无能,而是那群有心人太狠。他们竟然将她的女儿变成了蠢胖如猪的废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眼前,哪怕乌萨婧派来的人在厉害,也绝对想不到,他们娇媚的小公主,竟然会胖的骇人。
乌萨婧嘴角的冷笑几乎等于利剑,不仅撕扯着她的心扉,更是让她恨极了那胆敢如此糟践她女儿的混蛋。
不过不着急,等着吧,她会让那两个贱种知道,伤害塔塔,隐瞒她的后果!
“唔。”萨塔浓忽然呻/吟了一声,黛眉紧蹙,苍白的小脸在烛火下稍显色泽,却依然憔悴的厉害。
乌萨婧满心心事骤然散去,霍地起身来到萨塔浓身边,精致的手落在萨塔浓的脸上,暖暖的都是母亲满腔的疼爱,只听乌萨婧柔声轻唤道:“塔塔?宝贝女儿?”
可惜乌萨婧的呼唤并没有让萨塔浓醒过来,但是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的呼唤,萨塔浓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小嘴微微嘟起,无意识的用小脸颇有些孩子气的蹭了蹭乌萨婧的手心,而后安心的睡去。
乌萨婧满眼满心的疼爱欢喜几乎要溢出来,她俯下/身去,连连在萨塔浓的脸蛋额头亲吻,疼爱极了她的宝贝女儿,一叠声的道歉道:“宝宝对不起,娘也舍不得对你动刑,可你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西域不能要一个动手责打父亲的女皇,娘不能让你身上背负任何污点。宝宝,原谅娘吧,娘最最在乎的疼爱的就是娘的小宝贝。”
乌萨婧性格那么强硬强势的一个女人,一代女王,可是对待自己的女儿,却只有满腔的母爱和维护。她做什么都有动机,她的动机却是要绝对的保护和维护她的女儿。
西域皇族也并不是那么太平的,各族大臣也是多有分歧,乌萨塔浓生来不凡,注定是那个位置的继承人,她若真的身死,那么纪念她的人必然全心全意,但她还活着,而为了利益,那群内外大臣和皇族们,必然是各施手段,到时候陷害诽谤就首当其冲。
责打父亲,这是个极有可能被人拿来诋毁乌萨塔浓的事情。
乌萨婧先出手,将萨塔浓一顿毒打,到时候在提前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在西域面前和百姓面前公开,这样她到要看看还有谁敢拿这件事来做文章。
乌萨婧向来不是个喜欢为什么事情煞费苦心的人,但这其中她的女儿除外。谁也别想伤害和阻挡她女儿得到应得的一切,谁也不能诋毁她的宝贝心甘。
乌萨婧的母爱,就如同她的人一般,太强势深沉,又不愿意多解释,注定会被别人诸多误会。可偏偏曾经的小屋萨塔浓就能体会到那浓浓的母爱,而今的萨塔浓,一样能感觉到母亲的维护和良苦用心。
也许这就是母女天性,你真心为我好,哪怕是让我痛的方式,但因为你的爱,我便满心欢喜和幸福。
相反,若一位母亲连女儿都不爱,只会用甜言蜜语来搪塞,却连一句该有的维护都没有,这样的母亲,也就不配称之为母亲了。
乌萨婧万分庆幸她的女儿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慧过人。她亲亲女儿肉嘟嘟的小手,满眼的欢喜,尽管女儿趴着不慎舒服,却还是因为母亲温柔的亲吻而睡得安稳。
乌萨婧就那么不眠不休的守护着萨塔浓,甚至不准霍御风靠近。想到霍御风之前那副剑拔弩张,要杀了她的样子,乌萨婧冷哼一声,呢喃道:“虽然是为了宝宝,在乎宝宝,可这霍御风满身戾气太重,本王精心养育的花儿,怎可那般轻易的便让一头猛虎叼去?霍御风?呵!”
乌萨婧的目光说不出的诡异和冷漠,还带着一丝丝的戏虐与期待。
进入隆冬的清晨,空气都带着一股刮破皮肤的狠劲,可冬天的太阳却格外的明媚,天空也极其的澄澈。
萨塔浓在这暖阳寒冬中睡的不知今夕何年。可不知道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稀奇古怪的老头子,看着她的小脸啧啧的摇头晃脑,一副稀奇模样。
乌萨婧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中,面容一直是紧绷的状态,但也看得出来她是强压着耐性再等,可是那死老头都已经看了宝宝一刻钟了,就是连个屁都不放,乌萨婧等不得了,便压抑着怒火冷声问道:“如何?”
那穿着稀奇古怪,长相可笑滑稽的老头闻言,捋着他乱七八糟的灰白胡子,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儿,道:“脊背上的伤死不了,骨子里的伤快死了,活死人?死活人?死不死活不活,怪哉,好玩哉。”
乌萨婧眯起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慢悠悠的站起来对老头道:“来,跟本王去外面一下。”
怪老头一看乌萨婧笑,就觉得毛骨悚然,立刻就警惕的道:“上外面干啥?”
乌萨婧笑的如同九天仙女,口中却凶残暴戾的道:“去外面不会影响本王女儿睡眠,去外面,本王保证不打死你!”
怪老头面皮忍不住的一抖,再一抖,终于跳脚喊道:“你奶/奶的!你个死丫头,跟谁俩呢?老子怎么说也是、是……”老头见乌萨婧眼神骤然危险,眼珠子一转,一指萨塔浓道:“是这丫头的救命恩人,你要打我?打坏了老子,老子也不救这丫头了,让我俩一块死吧,反正有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陪着,老头我不亏。”
老头本来是想吓唬乌萨婧的,这一路上被乌萨婧给奴役的,当真是半点不快活!这还就算了,他天不怕地不怕、走哪都被人当神仙似的人物,却被一个乌萨婧吓得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他特么的憋屈,憋屈死了。
可是说也奇怪,他特立独行一辈子了,谁也不怕,怎么就怕这死丫头呢?
老头悲从中来,越想越觉得他好可怜,竟然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形象的大哭起来:“老子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啊,竟然遇见你这个女魔头,娘的,老子不干了,你给老子啥好处老子都不干了,就让这丫头死吧,你来打老子吧,快点打死老子。”
乌萨婧冷着脸,看着怪老头在那撒泼,真是……乡村悍妇泼妇也没他会撒泼!
“你闭嘴!”乌萨婧担心老东西吵醒女儿,低声呵斥道。
但老家伙却一点不收敛,嗷嗷乱叫起来,却听在这混乱中,一把娇嫩嘶哑的嗓音,甜甜的响起来,话说的那叫一个如蜜糖:“爷爷别哭,浓浓保护爷爷,母王不会打爷爷的。您起来,地上凉呢。”
怪老头的撒泼瞬间顿住,一屋子人都用怪异和哭笑不得的目光看着那老头,还有老头背后,不知何时醒来的萨塔浓,此刻,萨塔浓正趴在床上,柔嫩小手拿着一块小帕子,努力的递给眼泪鼻涕糊满脸的老头,大眼睛还忽闪忽闪的眨巴个不停,看上去天真无害可爱极了。
老头僵硬的转过头去,一下就撞进萨塔浓的眼睛里去,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惊呼道:“云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