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阁内甚少待客,布置的清雅别致,又经琉璃刻意准备,更是添了几分余香,一进门,就暖意融融。
帝简帮着玄凌去了风衣,乖乖的站在一旁。
“圣子府的茶,果然是好茶。”琉璃上茶,玄凌不客气的接过润了一口,牙尖顶峰云雾,啧啧,这么好的茶,可惜了。
纳兰胤烨淡笑,也跟着品了一口,“你若喜欢,以后每年宫中赏下的,都紧着你来。”
慕容端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献殷勤也没有这么直白的吧,还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还有丫头们在场,堂堂圣子殿下,当真是不要脸皮啊。
“那就先谢过圣子了。”这东西,还真是御贡之物,据说来自轩辕,圣子大气,她帝玄凌岂能驳了人家的美意。
好家伙,原来是高手啊!慕容端觉得,这两人说话期间,暂停用茶,免得一下没把握好,他这形象毁于一旦。
“好说,今日怎会有此雅兴到我这圣子府一游?”开门见山,纳兰胤烨知道,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正事谈完,再谈风月不迟。
玄凌也不含糊,放下茶杯,眼神路过慕容端,既然他开口,说明这慕容公子大可忽略,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玄凌登门,有一事相与圣子商榷,请圣子帮个忙。”
帮忙?慕容端和纳兰秦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忙,恐怕不好帮,是个大忙吧。
“且说说!”没有满口答应,却也诚意十足,纳兰胤烨盯着玄凌的眼睛,静候下文。
玄凌迎着对方目光,没有半分胆怯或闪躲之意,“东离廊州水患,不知圣子可知一二?”他既然将手伸到了东离,理应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眸光一晃,纳兰胤烨如实点头,果然是大事了,“继续!”
“廊州水患,受灾百姓近五万左右,东离朝局想必圣子有所耳闻,隆冬将至,那几万百姓怕是难过寒冬,廊州比邻九黎,而金源正在边界之处,若有东离受灾百姓,愿跨界南迁金源,圣子以为如何?”
玄凌的话很是简单,可涵盖的信息量,却让纳兰胤烨和慕容端坐直了身子,细细品着每一句话背后的深意。
这般大胆的想法,她竟敢想,还有,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一场迁徙,说是简单,可背后需要用到的人力,财力和物力,都绝非一般人能承受的。
“你让我帮的忙,可是让这些百姓顺利过关卡,名正言顺的迁入金源?”也就是说,她不但这么想了,而且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现在不过是一个过场,让暗箱操作转到台面上来。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不少,她只要略点一两句,对方就能明白个大致,看来,找对人了。
“玄凌孤家寡人一个,势单力薄,只能求助圣子。”
慕容端静静认真打量起玄凌,她是从今日千尚玖的事上看出烨在朝中之势?所以才找上门来,朝堂上这么多人,今天用到的那些人,就算圣上去查,也未必查的到他们与烨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关联。
她是如何断定的?如果不是知晓烨在朝中能办到这件事,她又如何会这般莽撞求上门来?
好生厉害、可怕的帝家孤女…
纳兰胤烨不惊讶于她的惊人判断,这个女人,只要与之相处一二就会知道,她绝非一般人,就像一坛陈酿,越品越有味道,就怕有一天,酒香侵骨,难戒了…他是否该如端说的,及时抽身…
“你如何断定我能帮你,又为何要帮你?”这两个问题,很直白也很坦诚。
“第一个问题,圣子何须玄凌回答,今日朝堂圣子下的一手好棋,玄凌看的十分精彩,至于第二个问题,玄凌不过是赌。”
玄凌端起茶杯,不急不缓的抿了一口,口齿余香不散,她其实也没多大把握,所以说,她是在赌,并没假话。
“赌什么?”看着对方惬意品茶的模样,纳兰胤烨忍不住也跟着端茶品了一口,果然,今日的茶好像是特别一些。
这些细微的小动作,他自己尚未留意,到是一旁的琉璃尽收眼底,底下眼睑掩去所有的情绪。
主子心动了,以前或许还带了几分猜疑,现在,她已能十分肯定了。
慕容端也好奇的等着答案,别告诉他,她赌的是烨对她的心思,那刚才的评价他收回。
“赌九黎圣子对东离五万受灾百姓的于心不忍!”玄凌放下茶杯,回视对方,认真而道,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一丝奉承或者什么别的情绪,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一般。
这个回答,显然让慕容端和纳兰胤烨都有些意外,就是琉璃也忍不住抬头再次看向帝玄凌。
如果,她不姓帝,这样的女子,与主子是何等般配,今日主子与慕容公子的话,她都听在耳中,主子并非惺惺作态,是真的在意那些百姓安危。
而这个帝玄凌,与主子仅仅是数面之缘,竟将主子看的如此透彻,这就是书中所谓的知己吗?
只有帝简,依旧一脸如初,不知是不谙世事,还是习以为常。
“好!这个忙,我尽力而为。”纳兰胤烨思衬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他是重诺之人,一声尽力而为,必然是尽十分力,全心而为,玄凌起身,微微一礼,行的是君子之交的拱手礼。
“玄凌在此谢过。”她赌对了,这个人,志在天下,心胸绝不会在方寸之间。
纳兰胤烨起身回礼,“不客气,不过借你之手,解了心中难解之憾。”如果不是她今日来,给了这个提议,他或许真如端说的,只能为那远在廊州的百姓,徒增叹息。
他的处境,现在还不允许他与所欲为,很多事,他都有心无力。
慕容端看着两人,竟生出一抹感叹,若非眼前局面,当真是举世无双的一对。
“听闻府上新请了个账房先生,看来,这位账房先生了不得啊。”而她背后的实力,也让他吃惊不小,金源这些年,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清楚几分,留给帝家的不过是烂摊子罢了,她这银子、人都从何而来?
与帝家自然脱不了干系,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大的手笔,有时候,就是有资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答应的这么干脆,也知道她回帝都的目的,这会不怕她搅和他的九黎江山社稷了?人敬一尺,她回一丈。
“其实,我的日子,也是紧紧巴巴的,这不,还在东拼西凑,老常的确是个不错的账房先生,找出了一些陈年烂账…不过,最大的买卖,还是与圣上的买卖,早些年,玄凌舍了全身家当,拿下了一些源矿的开采权,这次刚好,应该够补上金源之需。”
玄凌没有隐瞒,这些事,早晚人家也能查到,再说,她这买卖童锁无欺,又不是见不得人。
“源矿开采权…冶炼术…”慕容端终于插嘴开口了,瞪向玄凌,心里翻江倒海啊。
先献冶炼术,然后是利用冶炼术卖囤积在手里的源矿,自己制造市场需求,再提供市场需求之物,挣个盆满钵满,成最大赢家,这还好意思说日子紧巴巴?
纳兰胤烨也感觉朝廷是吃了一嘴苍蝇,要是父帝听到这话,八成气吐血都是轻的…
这一个小女子,置身事外却早已拨动乾坤,受教了。
“点苍山十六年,你果真一直在山中?”这明显是疑惑肯定句。
玄凌端茶示意敬了对方一下,“圣子聪慧,一猜就明白。”眼中带了几分戏笑,很是生动。
她到不怕…
“今日打扰,玄凌告辞,天渐寒了,劳圣子费心了。”玄凌起身辞行,目的达到,不便久留。
纳兰胤烨起身相送,最终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此大的手笔,可能告诉本宫你欲如何?”让东离受灾百姓迁入金源,她到底想做什么?他始终没想明白,也不想去揣测。
玄凌背身而去,轻声道:“只是能做,想做,便做了,唯心而已…”这话,圣子信与不信,就与她无关了,男儿心中有铁骨,女子心中有柔情,冲突吗?